手里,犹未可知。
迟镜的神色渐渐紧张,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所有铺子的伙计,背后都可能受金乌山指使、更听他们的?如果我和谢陵一样当撒手掌柜,还能跟他们相安无事——只是一直被吸血罢了。可我要是有所作为、碍了他们,就……”
季逍说:“撒手掌柜就该撒手人寰了。”
迟镜:“……”
为什么能把这么恐怖的事当笑话一样讲出来啊!
季逍抬手,潋滟宣无声荡漾,字迹飘散如烟。
他靠回了门框上,道:“师尊过世之后,我尽快取得了总账。金乌山的人虽然在记账时便做过手脚,但雁过留痕,总有他们当附骨蛆的证据。至于您说的老者,确实出自金乌山。他与我并非同行,而是因目的相同,恰好碰到。”
迟镜更加紧张,问:“他是不是花大价钱诱惑你啦?”
季逍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如师尊要参与竞价么?价高者得。”
迟镜:“你答应他了吗?!”
季逍沉默片刻,道:“您希望的话,我可以答应。”
“你、你直说‘我没有答应’,不就好了嘛——”
迟镜听见他这样说,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毕竟如影随形地共度了百年,季逍对他一看便透,他也对季逍略有心得。
季逍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别扭,说话也像拧麻花。要是旁人,肯定烦死了,幸好迟镜心肠直,再九曲十八弯的东西过一遍,也是长长条整整齐齐地出来。
不过季逍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不悦地换了条腿搭着。
迟镜心情畅快地拍胸口,道:“你的良心虽然不多,但是还有一点,也算够啦。照你说的,现在的形势是僵局嘛。”
季逍似笑非笑地问:“何出此言?您不想拿着总账找宗主,让她帮你把金乌山的势力连根拔起么。”
迟镜道:“你傻呀,要是她拔干净了,几十个铺子、成百上千的空子,还不得出几万个大乱子?要是她没拔干净,剩下些害群之马,我们一个个去揪,也不一定揪得完。总账是个烫手山芋,不知金乌山会使什么手段来抢……”
季逍毫无感情.色彩地夸奖:“嗯,如师尊不傻,如师尊说得在理。”
迟镜道:“少来!我看你睫毛一扫就知道你要阴阳怪气了。我们的问题是,既要除掉金乌山这条蛀虫,又不能切坏商铺这个果子——没错吧?”
季逍沉默片刻,道:“我们?”
迟镜也安静了一瞬,改口道:“我。”
怪异的氛围持续了一阵,季逍淡淡地问:“生过虫的果子,您还会继续吃吗。”
迟镜咽下“当然不会啦”,道:“怎么说?”
“即便亲手除去了冒头的蛀虫,甚至把蛀孔周遭的果肉全部剔除,再下口时,还是会猜忌口中的果肉是否藏虫。一旦咬到柔软的部分,就会立刻吐出,因为您不确定那是鲜甜的果肉,还是另一条虫子。”
迟镜不自觉地认真起来,细细思量。
季逍也不语,望着他的衣角纹路。
以前迟镜风光,常招摇过市。
他的外袍轻飘,偶尔被树枝刮破。若是丢了,太过靡费,若是接着穿,迟镜本人完全不会发现,但季逍看在眼里,总是夜深人静时想起来,躺下也难忘掉,最终认命一般起床挑灯,替他补全。
现在有那层罩纱保护,迟镜的衣裳再也不会坏了。
季逍漫无边际地想,甚好。反正他也不喜欢夜里昏暗的灯光,难以辨别的丝线,还有复杂得半天才能拆解一半的绣法。
“季逍。”
“季星游。”
“星游?”
迟镜连唤了三声名字,最后一声,才唤得眼前人回神。迟镜奇怪地望着他,头回见季逍心不在焉了如此之久,对他而言,几乎算得上失态。
或许谢陵身殒之后,他们都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季逍微不可见地一蹙眉,直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