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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堂门的主位上,设一方案几,梁王刘弥身着一件玄色镶边的常服,面带温和的笑容,安然落座。在他的左右两侧下方,则依据名望与年齿,依次设席,本地的名士宿儒,以及从各处远道而来、预备观礼的学者们,皆已就座,或低声交谈,或闭目养神。

待众人大致安静下来,刘弥轻轻地理了理衣袖,而后缓缓站起身来。

“诸位,今日乃我梁国,乃至天下儒林之幸事。各地鸿儒俊彦,不远千里而来,齐聚于此,实乃盛况。”

他微微一顿,目光温和地扫过堂下众人,眼神中带着几分真诚的鼓励与期许,“学问之道,贵在切磋琢磨。经中真义,愈辩则愈明晰。今日之盛会,无关乎其他,只为以文会友,格物致知,共同探究圣贤经典之奥义。”

“孤忝为此地之主,能亲身参与这等盛事,与诸位一同见证圣人之辩,实感与有荣焉。”刘弥目光转向郑玄方才入座的方向,“郑公已至。”

他神色一肃,面向那道黑漆大门的方位,郑重地躬身一揖,双手交叠于腹前,声音中充满了敬意:“孤,拜请圣人!”

第104章

刘弥话音刚落,官学正堂深處,两名侍者應声而动,各自握住垂下的粗麻绳,协力缓缓绞动辘轳。

在麻绳牵引下,一面巨大的黑色帷幕缓缓升起,最终收拢于梁上,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连低声交谈也停止了,官学、及官学外围的大街小巷陷入了一片寂靜。

渐渐地,帷幕之后,隐约可见一人端坐其中。

那人双手平放于膝,姿态端庄肃穆,身形轮廓在光影下顯得影影绰绰。

看不真切,却更平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圣人!”

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呼喊,围观的百姓见状,激动之情一时间难以抑制,纷纷跪伏在地,叩首不止。这一下仿佛会传染,眨眼间,官学正堂內外,黑压压跪倒一片,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提前演练过无數遍。

此前,圣人没有露面,先前只是隔着竹签答疑,已是莫大恩典,如今亲见圣容(虽然隔着帷幕),这份冲击力何止倍增!

百姓口中低声念诵祈福,祈求圣人庇佑自身、家人乃至乡土能够远离灾祸,安居乐业。

好些人热泪盈眶,仿佛见到了真正的神迹。

与此同时,正堂两侧特设的长案之后,數名专职记录的书吏早已屏息凝神,准备就绪。

书吏皆神情专注,双耳细听。只待那金玉之言一出,便要奋笔疾书,力求将每一个精妙的论点,每一次巧妙的反驳,都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不敢有絲毫错漏,以免贻误后学。

官学一墙之隔的梁园內,謝乔与蔡邕也已安然就坐,靜观事态发展。

荀爽倒是没有来凑热闹,只是让謝乔事后告知他这场辩经的结果。

謝乔猜测,这老头八成是这几天憋坏了,想吃炸土豆想疯了。

此时,在济困堂安顿下来的公孙延在三位弟子的搀扶下,来到了辩经的现场。

他虽然目不能视,却也要亲耳听一听鄭玄当众出糗。

这些年来,鄭玄在经学上的名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人将其与先贤并列。

今番,居然敢与圣人辩经,何其狂悖!

他咋不上天。

官学內,鄭玄身形微正,依旧抛出之前的问题:“圣人在上,老朽向时之问,尚未得解。敢问圣人,为何引《左传》之例,以证《公羊》之微言大义?此法,将《左传》史事与《公羊》义理牵系一處,解之固然顺畅,然细究之下,终究与《公羊》素来所倡本意,有所偏离,乃至相悖之處亦非罕见。此中关窍,还望圣人明示,以解老朽之惑。”

帷幕之后,寂靜无声。只有那道挺拔却单薄的身影,在光影的勾勒下岿然不动。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屏息以待。

官学內坐着的那些德高望重的宿儒,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好奇与凝重,他们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