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几日来郑夫子的儒生不知凡几,眼前这位口气倒是不小。
“老先生见谅,”邹兰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腔调,“康成先生正在潜心治学,吩咐过不见外客。若无要事,还请回吧。”
“不见外客?”公孙延的火气“噌”地一下又上来了,“老夫是他同门师兄,算哪门子的外客?休要狗眼看人低!”
这一嚷嚷,立时引得大堂内不少儒生侧目。
邹兰脸上那点客气也淡了下去,声音冷了几分:“老先生慎言。小店迎来送往,见的客人多了,倒不曾见过上门便口出恶言的。郑先生确有吩咐,若您真是他师长故旧,不妨留下名帖,待先生有暇,自会定夺。”
“名帖?老夫就是名帖!”公孙延气得胡子乱抖,竹杖在地上戳得笃笃响,“我倒要看看,郑康成是不是连师门情谊都不顾了!”
说着,他竟是想绕过柜台,往里闯。
“哎,老先生,不可无礼!”邹兰一步上前,拦住了他。
她虽是女子,身形却不单薄,往那儿一站,竟有几分沉稳。
大弟子连忙上前拉住公孙延:“师父,师父,有话好说,莫要动气。”
二弟子和三弟子也赶紧帮腔,生怕自家师父又闹出什么笑话。
“让开!”公孙延哪里肯听,一把甩开大弟子的手。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客栈里的其他住客。
几个年轻儒生围了过来,见一个形容邋遢
的老头在柜台前大吵大闹,言语间对郑玄颇为不敬,不由心生不满。
其中一个面皮白净,头戴纶巾的儒生忍不住出声道:“这位老丈,郑公乃当世大儒,岂容你在此喧哗放肆?”
另一个高个儒生也附和:“就是!郑公为筹备辩经大会,耗费心神,岂是你这等不明来路之人随意打搅的?”
公孙延本就一肚子火,听这几个后生小子也来教训他,更是怒不可遏。
他眯缝着老眼,努力想看清说话人的模样,却只能见到几个模糊的人影晃动。
“黄口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饶舌!”公孙延把竹杖一横,“郑玄是当世大儒不假,难道老夫就不是他师兄了?想当年,他还在马融老师门下流鼻涕的时候,老夫已经能著书立说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儒生们都有些哗然。
郑玄的师兄?他们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看这老者的言行举止,也不像什么得道高人。
那白净儒生冷笑一声:“一派胡言!我等从未听闻郑公有你这般粗鄙无礼的师兄。莫不是哪里来的骗子,想攀附郑公名望?”
“骗子?”公孙延气得哇哇大叫,“老夫公孙延,扶风人士!不信你们去问郑康成,看他认不认得我这个师兄!”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阁下莫非是,触柱先生?”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堂,霎时安静了数息。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来源。
说话的是个中年儒生,衣着朴素,但眼神清亮,带着几分探究。
“触柱先生?何解?”有人纳闷。
中年儒生解释:“扶风公孙延,眼疾不治,一日触十柱,头长十包,人送外号,触柱先生。”
第100章
那中年儒生话音刚落,整个大堂内骤然安靜下来。
“触柱先生……”
一个年轻儒生茫然地重复几遍,渐渐理解其中含义。
“噗嗤——”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喷了口中的茶水。
这声響一起,气氛登时不同。
起先是零星的窃笑,有人肩膀耸动,拼命用袖子捂住嘴。
接着,压抑不住的笑声彻底爆发,響彻整个大堂。
“哈哈哈哈!触柱先生!妙啊!真是妙!”
“头长十包!哎哟,我不行了,肚子疼!”
那先前与公孫延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