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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位什么样的母亲呢, 能让所有处于苦难中的孩子相信她会来救赎他们。

“实际上她没有神像。”杜毓文低声咳了一下说道,“他们蓝部的规矩就是不立偶像, 唯有经文。”

“这样。”李青一点了点头,“我懂了。”

“这样她就可以和每个人的妈妈都长得一模一样了。”少女认真的说。

杜毓文闻言怔了一下。

蓝部不设偶像这个习俗是他在征讨阿史那家的时候知道的, 毕竟大多数以教立国的夷狄都会有富丽堂皇的浮图,军士们能从中找到数不胜数的七宝和善本, 甚至有的部族连神像本身都是足金打造的。

所以当他们大破阿史那王城的时候, 不少老兵也心思浮动, 想要发这笔财。

“中原上百年受他们的气了,拔除这些邪神淫祀让将士们发这笔财也不算不义。”部将建议道,偷偷看着这位年轻将军的脸色,他们都知道杜毓文是三榜考上来的进士, 行伍中的心照不宣对他而言却是闻所未闻。

杜毓文知道某些约定俗成的旧例,比方说当年天下大乱的时候,不少节度使所部的军士就是破城之后可以劫掠三天,以此犒赏将士。太祖开国后以仁治天下,这些军部大多重操旧业回到军中了,没想到对这习气念念不忘的程度远超旧主。

杜毓文从前对这些一贯装聋作哑,只推说我一介书生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旧例,因此马虎过去从未容许手下做这些事,如今看到这王城的富饶繁华非从前所破那些要塞马场可比,他们有些坐不住了,索性明示了出来。

青年将军微微挑了挑眉,“此地将受王化,的确淫祀之流早早处理为好,不知道诸位是否愿意和杜某走一趟,会会此地的邪神。”

杜毓文并不打算允许他们贩卖七宝金身,他甚至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大战之后,必有不少当地百姓前去寻得神佛庇佑,他到时候将心比心一番,将他们暂时安抚下来从长计议。

所以当他得知蓝部信神却从不塑金身的时候只是松了口气,想着自己少了个麻烦倒是不错。

至于为何不塑这些谈经论道之事,他当时太忙了,并没有心力顾及,而之后他便将这个习俗忘记了,从未想过背后会有什么意蕴和原由。

他也知道他们所信仰的神明名叫长生天,是万事万物和万千生灵的母亲。

“这样她就可以和每个人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了。”李青一低声说,“她就是每个人的母亲了。”

“怎么了?”少女扬起了头来看他,“是我猜的不对么?”

青年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也许您可以去问问当地的喇嘛萨满们,是为什么不为长生天立金身的。”他轻松地建议道,“说不定他们都觉得殿下想的更有禅意呢。”

“和当地的喇嘛萨满,”李青一轻声说,低下了头,不安地撕扯着袖口,“我可以去找他们么?”

“不会不合规矩么?”她嗫嚅道。

“他们是出家人,自然见一切众生皆是一样。”杜毓文说,轻轻拍了拍少女单薄的肩膀,“若是好奇他们平日里在想什么,喜欢什么,找僧侣聊聊很不错的。”

“我也没有很好奇。”李青一轻声说,“我只是很想知道,苏农大夫,不,阿史那英他为什么那么不开心。”

他真的很伤心,李青一不知道为什么能从他身上嗅出这种感觉,比他蓝色的眼睛更阴郁浓重的悲哀。

杜毓文静静地看着她。

他没想过去理解阿史那英,他只需要他们之间达成共识就好了。

不管这个共识是出于诡诈,欺骗还是无奈,对他而言都别无二致。

杜毓文从前的人生可以说过的飞扬跋扈肆意张扬,毕竟从未有过他无法击败的敌人,而他也自认为只需要负责让该死的人去死,自然有人去照顾该活的人怎么活。

李青一想让原本该死的人也能活。

包括他自己。

“是啊,阿史那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