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散去,烧毁的书页与灰烬也在风中飘散,可人间事却仍未了。像是一副貌美的面具,被烧伤了上半张脸,下半张脸却还凄厉而诡异地笑着。
谢韵再也看不下去这幅场景,当时明明是有人将她骗过去,可为什么柳诗筠会在那里,谢韵不得而知。但同为女人,她能够感受到柳诗筠看见自己变成这幅骇人模样时,内心究竟有多绝望,甚至可能想去死。
与此同时,她也为乌思刚刚所言而感到后怕不已。只是这件事她并未告诉晏回南。她不敢想自己同之前过往的牵连,想着若是等到水落石出了,她知道长公主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再将一切都告诉晏回南。不能现在一切都不明不白的时候说。
彼时晏回南站在她的身边,谢韵下意识牵住了他的手,转身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喃喃道:“如果刚刚我真的进去了……躺在那里的人……”
她还没说完,晏回南的心脏便猛得停滞了片刻,他低头吻在谢韵的额发上,抬手时手指止不住地发颤,强压下手指的颤抖去轻拍谢韵的背:“不会的,别想这些。”
如果今天躺在那里的人是谢韵,那么今日府上的人一个都别想走。
原本喜庆的寿宴,被一场无名的火灾彻底毁了。爱女心切的柳尚书在王府大发雷霆,势必要查出今日将柳诗筠骗去藏书阁之人和纵火之人。
柳诗筠一个一个指认,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人,“就是他!是他告诉我谢韵往藏书阁方向去了的!”
但那人并不是当时诱骗谢韵的人,她在王府内所有登记在册的家丁仆从中都没有看见那个给自己递话之人。谢韵将那人的长相画了出来,府中主管也说未曾见过此人。
那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王妃确实真真切切地担心谢韵,从见到谢韵开始便一直紧紧拉住她的手,问这问那,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此人并非我府上人,今日宴会上事多且杂,可能是有人混了进来。此次是舅母不好,我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整岁,过不过都无伤大雅。谁承想办场寿宴,竟然惹出了这样大的祸事。”
谢韵笑着摇摇头,安慰道:“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舅母不必自责。只是为难舅父受着伤还要出来主持大局。”
这是谢韵与王妃两人之间的小话,正堂里的柳尚书仍旧在等誉王给他一个交代。
潜火队经过一番调查之后判断的确是有人恶意纵火,因为藏书阁为了防止阁内藏书不泛潮腐烂或被虫鼠咬坏,常年有人去打扫维护,常年保持阁内通风干燥。但是却在楼内发现了被火烧得就剩一小截的火折子。
此话一出,柳尚书立即拍案暴起,必定要誉王给他父女一个妥善的交代。
誉王赔偿黄金万两还不够,最后柳尚书提出要让晏回南娶了柳诗筠为妻,否则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应当是觉得晏回南敬重誉王,只要他和誉王一起向晏回南施压,晏回南总不能拒绝。
毕竟晏回南如今将誉王当作父亲一样,誉王说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他从小教导的女儿,知书达理,才貌双绝。可自从她开始喜欢晏回南之后,无论如何劝阻她都固执己见。后来晏回南成婚了,柳尚书也曾允诺会在京城儿郎中为她挑一个门当户对、惊才绝艳的好儿郎。
只是无论如何劝阻都毫无效果。如今柳诗筠被烧毁容了,在京中择婿,还有哪家人会愿意娶她的女儿,作为父亲,只能在这个时候拼上他的老脸为女儿的终生幸福搏一把了。
但晏回南闻言想都不想便拒绝,“柳大人,我念在你是两朝元老,为人刚正不阿,明事理,平日里才敬你几分。想不到如今竟也开始倚老卖老了。我再明确一遍,我晏回南此生仅谢韵一个妻子,终生不变,更不会纳妾。”
晏回南说此话时,王妃也是下意识将谢韵护在身后,悄声对她说:“你不必怕,子游与舅父舅母都会护着你的。”
如今在京城举目无亲、孤苦无依的谢韵第一次感受到了属于家人的温暖。这真是一种奇妙而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