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2 / 3)

花农挑着担子路过,江鹤雪照例拿一文铜板买了朵紫红的牵牛花,簪在鬓边。

布衣百姓也有为生活增色的兴致。

“唷,江娘子,这大清早的簪花,是眼巴巴等谁呢?”隔壁卖肉夹馍的李婆讥诮着打扰了她的好兴致。“户部那位周公子得有三五日没来你这千香坊了吧?可惜唷,贵人的外室也不是想做就做的!”

江鹤雪扫着门前的碎雪,并不接茬。

李婆喋喋不休:“要我说,你找你弟弟,与其靠这香铺讨好贵人打探消息,不若进青楼接客呐!总归做的都是同一档子事儿,直接进青楼,还省一笔盘香铺的银钱……”

“是咯,以江娘子的容貌,做个头牌都绰绰有余!”早食铺上有客人望向江鹤雪,附和。

门前扫雪的少女已是桃李年华,柳眉弯弯,一双透紫的丹凤眼,眼尾上挑如钩,雪肤红唇,乌发被银钗松松挽起,露出细腻如羊脂的颈。

鬓边一朵盛放的紫红牵牛花,更衬她容貌娇媚明艳。

江鹤雪扫净门前雪,将扫帚立在一边,依旧不答,视线却飘飘悠悠,又回到了街角那辆马车上。

这人,应当比她上一个目标,户部侍郎之子周亦恒,更有权势。

周亦恒找不到弟弟,他呢?

“不必强求,毕竟走散时弟弟年幼,你父亲也是个权势滔天的,若叫他发现你还活着,再惹祸上身,划不来。”对面水豆腐铺的柳嫂支着摊子,柔声劝慰。

“辗转逃了五载,镇北侯若寻得着,早就寻着了。”江鹤雪到柳嫂摊前买了碗甜口的水豆腐。“我不能放弃。”

“弟弟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柳嫂没有再劝,江鹤雪慢条斯理用着水豆腐,余光悄悄打量着那辆华贵的马车。

四匹雪白骏马引着马车,车头缀着一枚白玉镶金令牌,刻着“恒安”二字。

江鹤雪正理着身份关系,车帘却忽而被一柄白玉折扇拨开。

一只绣云纹的皂靴率先踩上地面,其上月白锦衣绘水墨青竹,白玉腰带镶金边,勾勒出青年挺拔清瘦的身形。

江鹤雪视线继续上移,手上汤匙一顿。

款步而来的青年容色清绝,琥珀色的桃花眼,眼型温柔,神色却疏离,唇是绯色,肌肤是冷白,半散在肩头的发是乌黑。

比树梢新雪更为干净的人物。

在喧闹的街巷里,愈显清冷高华,若谪仙降世。

只是……这人,怎的有些眼熟?

江鹤雪来不及回忆清楚,便被柳嫂的闺女阿婳扯了一把袖缘,紧跟着众人行礼。

“免礼。”他嗓音清冽,似冷泉撞击碎玉。

江鹤雪直身时,斯人已站在她面前三步,乌浓眼睫微垂,细细打量着她。

“见过恒安王殿下。”她只得又行礼。

手腕被白玉折扇抵住。

“不必拘礼。”沈卿尘的音调似比方才温和些许。

江鹤雪怔然抬眸,对上他剔透的桃花眼。

记忆里模糊的人影渐渐与眼前的青年重合。

少时,在凉州镇北侯府借住过月余的那位殿下,竟是他?

“小神仙?”她喃喃出声。

“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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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是镇北侯嫡女,缘何落到这般境地?”于千香坊内落了座,沈卿尘开门见山。

“这么多年了,殿下不曾再去凉州找过我么?”江鹤雪反问。

“去过。”沈卿尘顺着她的话回答。“四年前。镇北侯同我讲,你去了北玄探亲。”

“记着侯夫人是北玄和亲公主,我便信以为真了。”

“你也知晓,我一直四方游学,当年临走前同你说过,回信都寄到恒安王府。直到前些日子回府,见信匣多年空着,方觉异常。”

沈卿尘难能耐心地解释。应当是因着不常一气说这般多的话,他语速很慢,寒冽嗓音竟多了几分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