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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落到你祁允锦手里?!”

太后的声音已近乎嘶哑,带着一种看透结局的悲怆:“你连一个靖安侯府,一个梁国舅都未必能摆平!却妄想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窃取神器?不能!绝对不能!允锦,听母后一句话,悬崖勒马,尚有一线生机!带着你那个宁愿‘死’也要在一起的女人,立刻、马上离开西魏!远遁海外,寻个无人知晓的岛屿,隐姓埋名,或许还能保全性命,苟活于世!”

祁允锦的面孔在烛光下扭曲起来,额角青筋跳动,那是一种被至亲彻底否定后的狂怒与不甘。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反问:“母后!在您眼里,我祁允锦,什么时候能真正‘成事’?是不是只有按部就班,完全按照您的棋路走,我才配得上那个位置?是不是在您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诛心之问,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太后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倾注了半生心血、寄予了无限野望的儿子,那双酷似自己的眼睛里,只剩下被野心烧灼的疯狂和固执己见的愚蠢。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所有的愤怒、失望、痛心,都化作了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认命的绝望。禅房内死寂一片,只有烛芯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半晌,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平静得如同叙述他人的命运,再无波澜:“罢了……说一千,道一万,你终是不信。哀家拦不住你了。”她重新拿起木槌,却没有立刻敲下,指尖微微颤抖,“那你就去试试吧。”语气里,是万念俱灰的认命。

第265章 鹿公子

木槌终于落下。

“笃。”

又一下。

“笃。”

单调、沉闷的敲击声,在死寂的禅房内重新响起,比之前更沉,更缓,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滞重。太后的嘴唇无声地翕动,捻着念珠的指尖冰冷。她不再看儿子一眼,仿佛已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木鱼和经文,等待着最终审判的世界。

“反正……”敲击的间隙,她极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吐出最后一句,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又重逾千钧,“事情败落之后,黄泉路上,还有哀家陪着你。咱们母子也不算孤单了。”

木鱼声没有停歇,反而更加固执地响起。

“笃、笃、笃……”

一声声,敲打在祁允锦的耳膜上,也敲打在沉沉的夜色里。他站在那里,太后的平静比之前的怒斥更让他心头发冷,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紧。那一声声木鱼,像丧钟的预演。

他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眼中的狂怒被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取代——有被轻视的屈辱,有对母亲“懦弱”的不屑,但更深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也有一丝被那“黄泉作伴”的平静预言所刺中的寒意。

“母后,”他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沉冷,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待儿子功成之日,定当亲奉銮驾,迎您回宫,重掌凤印!”

回应他的,只有那连绵不绝、仿佛永无止境的木鱼声,以及太后口中低不可闻、却固执盘旋的经文。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这方寸蒲团和手中的念珠木槌,隔绝了儿子的豪言壮语,也隔绝了窗外的春寒料峭。

祁允锦深深看了一眼母亲那仿佛凝固在时光里的背影,烛光在她缁衣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他不再言语,身形一晃,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禅房角落更深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禅房的门扉似乎被无形的气流拂过,极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复又归于平静。

只有那木鱼声。

单调,固执,在檀香缭绕的斗室里回荡,敲碎了满室死寂,也敲打着看不见的未来。窗棂外,白马寺的夜,依旧深沉宁静,古刹的轮廓沉默地伫立在微凉的春风里,仿佛刚才那场撕裂至亲、关乎国运的激烈交锋,从未发生。

只有檐角的风铃,在夜风中偶尔发出一两声空洞的轻响,如同命运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