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从权。今夜紧急调动各处,已提前禀明姚相,得到姚相首肯,军中调令已下。老师静候结果。”
陈相原本还在马前惊怒苦劝。
听到“调令已下“四个字,突然冷静下去,松开缰绳,一言不发地拂袖离开。
凌凤池目送陈相离去的背影。
他并未告知老师,今夜为何提前戒严,满城抓捕何人。之前去见姚相,姚相都诧异地细细追问了他小半个时辰。
老师却连静候什么结果都未问,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确认今夜行动不可阻止后,直接离去……
凌凤池垂目思忖片刻,转身对邓政和道:“今夜事关重大,还望全力缉捕阉党贼首归案。”
邓政和虽然奉命照办,人还是将信将疑的。
“吕钟当真不在宫里?他果然会今夜私逃?内臣私逃宫外是大罪啊。凌相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凌凤池平静道:“宁信其有,静观其变。”
*
全城搜捕持续到后半夜,终于有了突破。
严整有序的金吾卫精锐躁动起来。声浪如潮水,一波波传递消息。
“东门擒获贼首!”
“贼子反抗拒捕,格杀随邑十八人!”
“格杀北卫军阉党余孽百二十人!”
几名寻常士卒打扮的俘虏被捆绑押解近前。
卫将军邓政和举着火把下马,把统一制式的北卫军士卒头盔挨个揭起,众俘虏当中,露出众人眼熟的一张老脸。
也不知在地上滚了几回,闹腾灰头土脸,一双眼皮松散下垂,掩住仇恨精光。
岂不正是多年盘踞宫中的阉党大患,吕钟?
为了这次的出逃,吕钟密谋筹划多日。
舍弃了南卫军中深埋多年的所有棋子,频繁调动宫中防卫,精心做出一场端午鸿门宴的布局,又把消息故意泄露出去。
引得外朝臣严阵以待,把端午宫宴,当做决战之地。
然而,端午前夜,把守城防的北卫军,才是他这次出逃的关键。
秘密联络北卫军中心腹,伪作北卫军卒。
端午前夜,人就在城门楼上值守,只等天明开城门即逃逸出京……
功亏一篑,他恨啊!
如果他另一个干儿子曲雄还活着……曲雄身为北卫军四郎将之一,必能助他安然逃离京城。
哪至于像今夜,东躲西藏,还被人揪出!
如果更早之前,三朝回门当日的刺杀顺利,把这凌凤池连带他另一位不省心的干女儿乱箭射死在车里……哪至于今夜局面!
吕钟目光阴冷如蛇,挨个扫过在场众人。
金吾卫麾下精锐郎卫。
今夜领军将领:卫将军邓政和。
今夜主事人:副相凌凤池。
凌凤池坐在马上,远远地监看动静。吕钟忽地从卫军围拢当中转过头,尖锐地直盯住今夜的主事人。
“天底下千万人可以拘捕我吕钟,唯独凌相不该拘捕咱家。”
吕钟露出一个森然笑意。
“毕竟,凌相也算是咱家的干女婿。俗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哪。”
“等咱家入了狱,吐露起实情来……哪怕你贼喊捉贼,妄图把所有脏水泼在咱一人身上,替你凌家后院那位夫人遮掩,替你自己免罪。凌相,你手眼通天也遮掩不干净啊。”
邓政和越听越不对,大喝道:“好个老奸巨猾的贼子!才落网,你转头就攀咬起凌相来了?来人,塞嘴带走!”
吕钟冷笑不止,“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凌相,你娶进家门的夫人可不简单!她藏的秘密,你自己知道多少?等着瞧——!”
嘴被堵上了。
直到人被带走,阴狠目光始终落在凌凤池身上。
凌凤池从头听到尾,对言语威胁毫无反应,等吕钟被绑缚着推过马前时,才淡淡道了句:
“静候吕大监入狱吐露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