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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晗玉盯着铜镜多瞧了两眼,心里一跳,小巧耳垂泛起情动的粉。
挣扎的力道越来越轻,她趴着不动了。
凌凤池此刻的反应却很奇异。
人分明早已彻底情动,对着铜镜里的银靡景象,他却不自觉地拢起眉心,一双凤眸直视铜镜,带出尖锐的审视之意。
如果说上回端午之夜,家中自酿的一壶美酒,半碗助兴的鹿血酒,让他坍倒了高墙。
今日,他在完全清醒的白日里,清醒地感觉到心底那堵碎裂多处、勉强拼合的高墙,如何被漫溢的山洪水再度冲得寸寸倒塌,溃散千里。
理智溃散,本能抬头。
好在,就在他再度犯下大错的前夕,仿佛冥冥之中的提醒,这面翻倒的铜镜,让他直面自己的溃败和失控。
辖制双臂和后腰的力道松开了。
软帕也被抽了出来,湿漉漉地扔去地上。章晗玉趴喘了几声,耳边听到一声房门响。
她撩开帐子,瞠目注视着把她大白天抱回屋里、又摆弄了半天,让她情动得浑身发热,满心期待一场干柴烈火的人……
再次抛下她,头也不回地整衣走了出去。
“……”
门缝里传来一声怒骂:“混蛋!”
————
夜深了。
凌家东南角的祠堂木门敞开着。老仆挨个点亮灵前火烛。
边点边叹气。
“阿郎,今晚又来了?”
凌凤池淡淡地道:“又来了。”
老仆取来蒲团,他坐去蒲团上,仰头注视灵堂两边被风吹动的白绢。
“三叔父还是不愿来?”
老仆无言地摇摇头。
凌凤池道:“取戒鞭。”
老仆无声地叹了口气。
戒鞭无需长辈在祠堂旁观,只需家主下令,即可执行。
沉寂的祠堂里,除了风声吹起绢布,只有老仆来回的脚步声。
老仆捧着两指粗细的戒鞭站在龛台前:“阿郎,老奴不知发生了多大的错事,惹得阿郎如此自责。但天下没有迈过不去的槛,只有熬不下去的人。阿郎,一夜夜的思过,足够了。”
深夜敞开的祠堂里,凌凤池抬头久久地凝视风里摇摆的八字家训。
回荡在祠堂的轻声言语,与其说回应老仆,不如说独自剖心。
“反复犯下的过错。”
“不能原谅。”
——
【五月十八,燥热多云。
混账,混账,混账】
章晗玉气得写不下去,扔开了笔。
她罕见被气得坐不住,在屋里来回走了七八圈。
半碗冷茶水灌入腹中,冷静三分,这才提笔继续记录。
【合离二字为逆鳞,不可碰触。
白日敦伦一半,人披衣而去。
翻脸无情,疑似报复提起合离之事?
气煞人】
翻了翻册子。一旬十日,上旬只敦伦了一回。
这旬倒好,白日未成事,算不上敦伦,一回也没有。
章晗玉随手抓一把瓜子塞给鹦鹉。在喀拉喀拉的嗑瓜子声,和高亢的:“守活寡!”“守活寡!”的大嗓门嚷嚷声里,感慨着写下最后一笔:
【不可合离,好聚好散已无可能。
留下无趣,只会白白气死在凌家。
走了走了】
边写边叮嘱惜罗:“猫儿留下,带走狗儿。”
——
凌长泰、凌万安两人屏息静气地进外院书房,把一摞急报送去书案,分门别类放置。
凌凤池披衣坐在书案后,面前放着摊开的文书,手执笔管,写了一半,停住。
盛夏近午的阳光洒进室内,亮堂堂的,映亮了凌家之主苍白缺乏血气的嘴唇,沉静而显郁气的眉眼。
凌万安心细,进门就察觉不好,低声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