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板缝里取出来,光明正大地摊在书案上,提笔蘸墨,边吃小六郎送来的五色冰盘,一边闲散记录。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粽子滋味甚美,冰盘滋味极美】
【云娘小姑乖巧可爱,六郎贴心,凌家人甚好,家宴……】
她掩住呵欠,咬住笔杆。
往下还怎么写?
该怎么写就怎么写。
撇撇嘴,继续写:
【端午家宴热闹尽欢,惜之,虎头蛇尾,尾声扫兴】
惜罗关紧门窗,正在急匆匆地收拾箱笼。
衣裳用具都舍弃,把少量值钱的珠宝细软收拾成一个小包袱,带几分紧张神色放来书案上:
“准备好了,主家,我们随时可以走。”
惜罗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直觉敏锐,早就察觉情形不对。
被放回婚院后,她反复苦劝主家,今夜便走,还走后院翻墙。
章晗玉不肯。后院翻墙的招式,四月三十当天用过了。同样的招数不见得有用。
再说了,她为什么要跑?
“大理寺无人登门,他在婚院亲自盯着,显然手头没有实证。”
她抬手指了指东厢方向,“今夜跑了,岂不是显出我们心虚?放宽心,只管继续住。”
惜罗还是觉得不安,抱着细软包袱不放。
章晗玉唇角的笑意淡了些,想起了被一口揭破的佛堂秘密小院,小院里藏身的阮惊春。
凌凤池虽然还不知秘密小院的具体位置,如何打开机关,但位置圈定在佛堂附近,迟早被他掀出来。
有点头疼……
她抬手按揉几下太阳穴。
指尖无意间搭在昨夜记录的最后一句上。
【……睡醒想来,还是我亏】
她喃喃地道:“现在想来,果然是我亏。我什么要提醒他?直接装聋作哑,任义父跑出京城,逃去天南海北无影无踪,我不就没事了?”
惜罗低头又收拾了片刻,忽地露出震惊神色,指着窗外,小声道:“主家!”
章晗玉在写今日的新记录,有些心不在焉。“嗯?”
惜罗瞳孔震颤,指着窗外映进窗纸上的一道颀长身影,又喊:“主家!”
“嗯。”章晗玉还有些心不在焉。
她从刚才便在琢磨一件事。
难怪凌家后院圈出这么多只傻羊。凌家的饭食是不是有问题?
吃得多了,竟连她也开始犯傻,昨夜竟然主动提醒了对方。
抓捕义父对她自己有甚好处?毫无好处!
吃力不讨好啊。从前自己可从不会犯这种错……
耳边听惜罗又喊:“主家!”她漫应了声:“把细软放回去罢。我们不跑。今夜跑不脱。”
手里还在散漫地写:
【凌家羊圈,名不虚传。
可是饮食有毒?
吃一日而发痴,吃两日而犯愚,连吃整月,我亦显傻气。
明晨开始,一日三餐,只用惜罗的饭食……】
惜罗瞳孔疯狂震颤,以气声喊:“主家,门外!人在门外了!”
章晗玉一惊,本能地一扭头,透过内室雕花隔断,看向房门方向,瞳孔也开始震颤。
虚掩的房门不知何时从外推开。
她以为今夜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的婚院男主人,肩头披着星光,颀长身影立在夜色中。
视线和她对上的下一刻,踏进门来。
走进内室时,开口道:“阮惜罗,出去。”
人进门来的瞬间,章晗玉闪电般抓起新婚册子,塞去桌案大堆的书卷底下。
堪堪藏好小册,装作困倦模样趴在书案上,掩饰地抬手捂呵欠,才说道:“这么晚了。有事明日起来再说……”
温热到近乎发烫的手臂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她被从书案边抱起,抱去了纱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