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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那些外婆留下的字迹,这是她唯一可以观察到的东西。

她发现外婆写字非常工整,哪怕在弥留之际也是清晰而认真的。

听说外婆没有上完小学,她却渴望学习,但是当年是一个饥饿的年代,容不得她练好笔杆子,就得挥着锄头去劳作,或者进厂子当工人。

那个年代,外婆也是极苦的,她说自己十三岁就在外谋生,当工人,一天干下来,鼻孔都被粉尘熏得发黑。

夜色很深,屋外的竹影在风里轻轻摇晃。

叶语莺还坐在原地,桌上摊着那份遗嘱,旁边放着自己录取通知书。灯光温暖,却无法驱散她心底那种绵延的空白。

她早已过了歇斯底里的时候了,尽管她无数次想呐喊——

外婆!你看到了吗?我考上最高学府了!你还能看到吗?

后来,她又自问自答:“你不能看到。”

程明笃走过来,靠在门边,看了她一会儿。

“你一下午都没动过。”他的声音很轻,“眼睛该酸了。”

叶语莺回头,眼底还有一层红意,轻轻吸了口气:“我在看她的字。”

“你外婆?”

“嗯。”她抬起头,声音温柔又低,“她写得很好看,像是刻出来的。她那个年代连吃饭都成问题,毕生会写的字不多,但是每个字都写得很认真。”

他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那张泛黄的纸上。

纸上那些字迹,笔锋有些颤,却极其用力。

“她写得确实很好。”他淡淡地说。

叶语莺抬起头,眼神有些湿:“你知道吗,她其实没念完小学。”

“我知道。”程明笃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活得明白和学历没有关系。”

“你的至亲或者好友,会在去世前为你留下一些最后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陆陆续续收到这些,并且一直经历分离。”

成长意味着一段经历别离,不断变得孤身一人,身边的一切人都是过客,只不过有的人停留得久,有人停留得短,哪怕是相伴终身的伴侣,也不可能在作古的时候与你同行,所以,人终究独自面对死亡,独自面对这孤寂的一生的。

程明笃语气很平,却带着更多的温柔和耐心。

“你会发现,人一生其实都在学着告别,先是离开童年,离开家乡,后来离开一个人。每一次都痛,但也让人真正长大。”

“可我不想。”她声音喃喃道,“我只是想……她能多等我一点时间。”

他抬眼看着她,神情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切的理解。

“可惜,世界不是这样运转的。我们永远不能让一切的别离都掐准时间。”

“但你要知道,他们并不是消失了。”

“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已经消失了吗?”叶语莺停顿了一下,眼上闪过泪痕。

“她们留下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你的一部分。”他顿了顿,声音温润有力,“你的举止、你的话语、你的选择……都有她的影子,你会好好面对生活,好好比赛,好好学习,因为你心里有一个部分,是想为她们实现这一生都没有实现过的愿望,去看一生都没有看过的风景,她们自己这辈子很苦,却还是将你托举到国际的赛场、学术的殿堂……”

“这就是她们留在你身上的东西……其实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你。你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她们在继续活着。”

叶语莺看向他的侧脸,泪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可我……”叶语莺抿了抿唇,声音细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我还经常怕,我知道我的每一步都孤立无援,我的身后……没有她们了。”

“怕也正常的。”他看着她,语气里有一种几乎温柔到残忍的坦白,“成长从来不是变得不怕,而是学会在害怕里继续往前走。”

“况且……”他停下了话,灯光落在他侧脸上,眉眼被柔和的阴影勾出清晰的线条,随即嘴角微漾,“我也能托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