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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询问几句,调了下监测仪,又在记录板上写了几笔,便轻轻掀开窗帘,透进一缕暖光。

“天气好转了,”他说,“等下午海况更稳,我们会先靠港,再安排空中转送。你们都需要进一步观察。”

叶语莺点头,有礼貌地说:“谢谢。”

医生走后,舱内重新安静下来。

她缓缓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床头,那杯水的热气氤氲在空气里,给他的脸笼罩上一层薄雾,让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船在下午三点靠港。港口外的海风依旧冷,但乌斯怀亚的天空已经放晴,雪光被阳光照得刺目,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码头上停着救援车与医疗组,船员在交接记录,旅客被分批带下船。

他们先被送往港口医院,完成低温创伤观察。

程明笃的报告显示,除轻微的冻伤与短暂的低血钠外,生命体征已恢复正常,只需静养与持续补液。

这时,病房外传来一阵敲门,一个看上去非亚裔非白人的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叶小姐,”对方用英语确认身份后换回流畅的中文,语气温和而极有分寸,言简意赅地说道:

“程先生的家属已与医院及阿根廷外交部取得联系,我们已获批紧急医疗撤离许可。专机预计明日凌晨抵达,届时由医务机组执行转送,直飞蓉城。”

叶语莺怔了怔。

“需要我办什么手续吗?”

“您和程先生都在事故名册中,我们会为您二人一同办理离境与医疗通关文件。”

对方停顿了一下,又低声补充,“程先生父亲亲自致电大使馆,请您放心,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男人礼貌地朝她点头,递上文件袋后便离开了,只留下病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

叶语莺站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她低头看那份文件,印着阿根廷外交部的临时批文,还有中方使馆盖的红印。

程明笃已经带她离开程家大半年了,她并不知晓程明笃如何处理和程家的关系,以及……离开前,她本就是局外人,离开后,应该对于程家来说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了。

程明笃没有跟家里通过电话,而且栖止小筑是程明笃母亲的房子,也不会有外人来打扰。

原本以为,他们二人都是一起被宇宙放逐的孤星,在世界尽头漂流。

现在才发生,流浪的其实是她自己……

这一纸外交批文,就能让那个“程家”再次介入他们的世界。

她隐隐知道,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就会被接回去,回到国内,程明笃更是不得不回到那个庞大而封闭的家族网络中。

她是不是……真的该无家可归了。

*

凌晨三点,乌斯怀亚机场。

跑道上寒风凛冽,夜空澄净,星光映在冰层上。机场的一侧停着一架白色庞巴迪医疗专机,机身上印着银灰色的集团标志。

程明笃被医护人员抬上机舱,身上依旧连着便携心电与氧气导管。舱内恒温控制在二十五度,柔和的灯光取代了船上的冷光。

医生示意叶语莺在另一张可折叠的病床上系好安全带,又递给她一份航程表:

医疗转送路线:Ushuaia—BuenosAires—Anchorage(加油)—Rongcheng。

全程约26小时,飞机配备三名医生、两名护士、一名翻译及一名领队。

“这是外交渠道的特别许可航线,”医生解释道,“途中会经停一次补给,不会下机。程先生的情况可以承受长程飞行。”

飞机没有太多耽误,就开始滑行起飞。

叶语莺透过舷窗,看见南美大陆逐渐远去,海岸线在夜色中弯成一条淡蓝色的弧。

她回头,看着不远处安静的程明笃。

他仍在浅睡中,呼吸机旁闪烁着微弱的指示灯。

叶语莺终于在长久的漂浮之后,第一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