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骥一把握住了双肩,言辞激烈地打断了他:“当然要做到这一步!飞升成仙是天底下多少人的夙愿!而你,做到了啊!师父做不到的,你做到了,这便是值得!”
说到这儿,他竟有些神色癫狂:“日后若有史册记录,在你的名字之后,能有为师一席之地,那也足够了!自你初入门那日起,我就知道,你能做到,你能做到!”
奚文骥连连晃着迟星霁,他们都想不到看上去风烛残年的奚文骥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迟星霁也任他摇着,只面色沉重。
“他们都说我疯了,才会这样牺牲自己,我却不这样觉得,星霁,你一定能明白为师的苦心吧……”说到后来,奚文骥已是又哭又笑,涕泪涟涟。连蔷看着,不觉得感人,只觉着反胃,恶心得想吐。
看来,这么多年类似苦行的生活,多少还是磨灭了奚文骥的意志。
待奚文骥没了力气,冷静下来,迟星霁才反手去扶住他,让他稳稳落座,踌躇着开口:“我先渡一些灵力与师父吧,师父也能好受些。”
此举耗费的对于如今的迟星霁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奚文骥便也安心受用了。
趁着师徒二人传功,连蔷先一步退了出去。她不想多看一眼奚文骥,也懒得旁观舐犊情深的场景,想必他也是这样想的。
门外的姜如臻竟还在,只沉默地直立在那儿,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只是站着发呆。
“姜姑娘。”连蔷先出声唤了她一句,将姜如臻游离的思绪扯回。
看到她,姜如臻亦有些讶异:“连姑娘,你怎么先出来了?”“他们在叙旧,我一个外人,不便听太多。”连蔷微笑着解释了一下,捋了下耳边的碎发,“你怎么也还没走?”
姜如臻的目光落到她手背之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连蔷觉察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两手交叠,将莲花隐在左手之下。
“我有一个问题,方才便想问了,但不知……当不当讲。”
连蔷心中有所猜测,面上仍首肯了:“但说无妨。”
她的魔气虽被隔绝,但若有心人细察,未必不能看出她是魔修,虽说迟星霁担保会带她全身而退,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好。
但总事与愿违,姜如臻吸了一口气,道:“连姑娘,恕我冒昧一问……你其实,是魔修吧?”
连蔷没有运气防备,姜如臻既是先开口问她,想也是有转圜的余地在。
“姜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连蔷思忖着,只镇静笑说,将矛头拨回与她,“凭白
指认别人是魔,可不是正派所为。”
“抱歉,那便当我是错认吧,”姜如臻忙作揖致歉,“不过是我之前有个朋友,他亦会在身上绘制黑色的纹样,开始还骗我说是胡乱绘的,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是魔修。”
见连蔷不说话,她忙不迭补充:“我见你手背上的莲花,便想当然了,原也只是想向你打听几句……抱歉,是我莽撞。你手上的这朵绘得极美,很衬你。”
“你说,他是之前的朋友,那现在不是了么?”猜得倒是不错,又被她称赞了一句,连蔷也放下了心同她闲聊几句。
姜如臻摇摇头,状似感慨:“我还当他是朋友,只是他似乎并不愿再同我做朋友了。某一日,他身份暴露,远走高飞,连说都未同我说。我当时还愤慨,如今倒也释怀了。”
连蔷将目光放平放远:“或许,他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或许是吧,不过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似乎还未拜入师门。这么多年过去,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也只是我们无缘。”姜如臻语气平淡,忽地,她腰间一只铃铛无风自动,伶仃作响,她忙拿起,摆弄了一番。
很快,姜如臻放下铃铛,朝连蔷又是歉意一笑:“师兄在找我,你们若无别的事需要帮忙,恕我不能久陪了。”
“无碍,你能引路已是帮了大忙。”连蔷表示理解,她话中称谓亲昵,与这所谓师兄的关系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