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能从他语气与表情中嗅得几分险恶。他的态度无谓,根本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也不觉得连蔷能威胁到他。
——如同蚍蜉撼树般,她在他面前的举动都是徒劳渺小的。
连蔷的手似脱力般垂下,她费力地闭上眼,她懒得去探究他窥探甚至促使她梦境的目的,就算他动了些手脚,却也不至于伤及她的性命,但……
她兀地睁开眼,冷冷道:“我很感谢你收留我的这一夜,但我不管你是谁——别再窥视我的记忆。”
储善不置可否。连蔷起身,出门已天光大亮,天气晴朗。她没去管身后储善的神色,一言不发,只身迈进了雪地中。
按理说,没有风雪挡路,一切行进都应该十分顺遂,可当连蔷花费了一天一夜,攀越至山顶,那里除了厚厚积雪与寒气,空无一物。
——根本没有传闻中的梦蚕族。
她还以为是自己搜寻得太过粗略,漏下了什么地方,可来来回回几遍,除了她自己,山上根本没有其他活物。
“怎么会,这不可能啊……”连蔷喃喃着,思索着一路行来的可疑之处,最终,她发现,这山上最可疑的还是当属储善。
出现在半山腰、主动邀请她过夜、能随意掌控别人的梦境……
念头一旦形成,便被不停加固。连蔷没犹豫,径直沿着原路下山。
半路上,雪骤然落紧,连蔷到达印象中的小屋位置时,远远看去,储善朝着她来的方向,笔直站着,似乎……是在等她。
一个不察,连蔷趔趄了一下,差点没栽到冰冷的雪堆中去,她在冰天雪地中直起身,视线同他的对撞,笑了一下,似是在嘲笑自己的狼狈:“你到底是谁?”
分明只分别了短暂一日,二人之间的关系却和初见时颠倒了过来。如今被动的,换作了连蔷。
她注意到,原先觉得储善有微妙的变化,那不是错觉,清减的线条被更为圆滑的取代,喉结隐没,若说先前还只是有几分少女的气息,那此刻,连蔷便能确定,他确实变了。
“我是谁,难道你心里没有答案么?”储善反问着,出口已是女声,“你不是一直在找我么?”
大口呼出几团白气,连蔷的呼吸平复下来:“你想做什么?你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说,我女身的样子么?”储善抬抬手,无比平静,“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啊,之前的,也是我原本的样子。”
他再一次用平静的语调吐出诡异的话语:“他们,都是我。”
他,或者说她并不想回答连蔷的第一个问题。连蔷稳稳心神,再度问道:“直说罢,我想要美梦丝,你需要我做什么?”
“……不要这么急躁,”储善略显不满,“世人都想要一个圆满的美梦,前来求取的人却寥寥无几。我吞吃了太多人的爱恨,却很少有人愿意同我说说话。”
说着,他稍稍流露出不满:“你是难得的访客,又是一只魔,我不过是想同你多说说话,不行么?”
连蔷静默了一会儿,复笑道:“让访客在门外挨冻,可是会没有兴致言谈的。”
储善思忖片刻,像是觉得她说得合理,便欠身让她进去了。
二人落座,交涉的筹码似乎平衡了些。连蔷犹不敢松气,她不怕储善提什么要求,却担心自己达不到。
“我看过了你的记忆,他就是你的心结么?”储善也不多言,直入正题,又问了一遍先前不得解答的问题。
既已暴露,连蔷反倒也大大方方承认:“是,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他。”
“难怪,我浅尝了尝你的记忆,”储善慢吞吞道,“是苦苦的。”
连蔷不禁莞尔:“梦蚕还会吃噩梦么?”
储善理所当然道:“当然会吃噩梦啊。世间圆满难求,美梦也是罕见。光以美梦为食,是会饿死的。况且,吃了美梦,我会更痛苦。”
“为什么?”
“世间要有得到,必先有付出。编织足够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