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难不成达奚设是想步贺兰庆云的后尘?虽说商贩微末如草芥,不过大开杀戒似也不妥,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达奚铎不爽,贺兰庆云就是因为嗜杀,反而遭到反噬。他若是想接过贺兰庆云的位子,就必须要摆出一副安抚众人的姿态来。
想了想,他转身让士兵退下,牙帐那里还等他发话呢,“那我就听白阁主一言。撤!”
原地只剩下白琚和温兰殊,毡帐内更是凌乱无比,共处一室有些尴尬,温兰殊拖了个垫子到桌案旁边,“坐吧。”
白琚松了口气,几步下来,似乎含着满腔辛酸,“他们眼里,商人就是这么贱。豪商还好,小商人往往左支右绌,入不敷出,流落异乡,有的甚至死在他乡。周人安土重迁,不喜此行,能从万水千山里打拼出一条血路,是真的很不容易了。”
“我知道。”温兰殊斟茶,最近和商人打交道,他也听了不少商道奇闻,自然明白其中艰险,“你曾经是龟兹王室?”
“嗯,不过王室不王室的,一场大战结束,什么都不是。”白琚找到了一个能诉说过往的对象,便把自己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都说了出来,“白净梵其实并不是王女,而是我的婢女,我看她跟我长得很像,就让她冒姓一个白。她这一辈子都不明白自己是哪里人,汉人不把她当汉人,龟兹人也不把她当龟兹人。所以只要有人喜欢听她的箜篌,她就会很开心地弹下去。我把那块翡翠给了她,事实上,是把传世秘宝交予。”
“可是她遇见了明庄帝。”
“一点儿花言巧语就骗了去。”白琚苦笑,“后来她有了孩子,那个孩子也过得不好。逃难的时候,她宁愿不要箜篌也要保全那块翡翠,她的孩子说,她是病死的,因为她本来就身子差,跋涉数日濒临死亡,就算把翡翠拿去换米也支撑不了多久。”
温兰殊将翡翠取下,放在桌案上,“所以,我今日也算是完璧归赵了。”
白琚心生感慨,他没想到这块翡翠兜兜转转了那么久,竟然能完好无损回到自己手里。造化弄人,李昇、白净梵以及他天各一方,以后也再难见到。
曾经以为很重要的人,在死后魂归大地。天地何其辽阔,真的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白净梵长眠于寂静荒野,李昇睡在庄严皇陵,泥土总是包孕万物,能长出五谷,还能掩埋往事和尸骨,百年之后,这些爱恨如风消散,谁会在意?
白琚握着翡翠,干涸已久的眼眶流出泪来,“你不知道这个翡翠的寓意么?”
温兰殊默然良久,“他没告诉我,我不需要知道,你更不需要讲。白阁主,我说过,我不是龟兹人,你们的意义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用。”
“晋王,你说得对。可我就是……”白琚泣不成声,无言之际,想必温兰殊也能明白些许。
“你救我,是因为先帝?”
白琚颔首,“是。他肯定不想看到你有什么意外……”
“当初舍利抬价,也是你在背后推动的吗?是你要帮我资助军费的?”温兰殊问。
“你知道他的感情,你一直都知道的。”
温兰殊解释不清,“我不喜欢被强迫。若是他能敞开胸襟,肯定有人会喜欢他,他也会喜欢别人。况且,君臣应该只是君臣,有别的东西,就不纯粹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白琚无奈一笑,“可能我太偏爱他了。”
“白阁主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呢?”
“落叶归根,我往后余生不会再踏足大周。如果你接下来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来找我。”白琚起身,将翡翠紧紧握在手中,如同弥补当初握不住的遗憾。
“你今日没有横生枝节,也是因为先帝吧。”温兰殊戳穿了白琚的用意,“效节军折损三万报龟兹灭国之仇,贺兰庆云暴卒报先帝之仇。白阁主生意做得好,杀人也不见血。”
“……”
“那白阁主这是要放我走了?我马上就会带着商队离开。临别之际,我想和白阁主做最后一桩交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