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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身姿冷清却执拗。

累了便寻一处水潭,化作原身倦睡。苏醒后,潜游在水边,睁着眼,无言旁观着远处的人类城池。

今夜是元宵节,花灯如昼,城池里的魔气退去后,人间又是一副静谧图景。

绛云悄悄瞧了许久。

她想起,自己很久之前,也是川流不息之中的某道身影。

她初次离开大泽,怀揣好奇,化作别扭的人身,混入宵节市集中。

有好心之人不收铜板,见她吞咽口水,硬是塞给她酥点心;

她驻足在成衣店外,盯着漂亮衣料不舍离开,老板娘便为她量体裁衣,赶制出她喜欢的殷裙。

绛云被烟火人间迷了眼。

她贪恋人间的美景,还有那么多不加掩饰,对她袒露善意的常人。

后来,她身边逐渐有了许多身影。

缠着她要她请喝酒的浓颜女子、背地里爱编排话本的桃花妖、还有她捡到的,面黄肌瘦的胆怯小姑娘。

宿雪从她这里学到剑法与推衍之术,醉醺醺畅想,要创立九州第一宗,届时当个甩手掌柜;

怀宁从她这里学到医术,恬静地朝她笑,说伤了痛了就找她来调理;

落虞由怯懦出落成清秀模样,整日黏在她身后,眸中藏着憧憬。

绛云笑着问落虞想要什么生辰礼,对方支支吾吾,脸红了许久。

她看得出来,落虞想要的是她。

可她无法回应。

她寿数漫长,而落虞只是寻常的人界小姑娘。

于她而言,一眨眼的短暂时间,对方便会老去,无从厮守,这对落虞而言是道酷刑。

绛云总是格外孤寂。

所以,才贪恋如朝菌晦朔、瞬息万变的人世间。

她想起已然很久远前的幼时回忆。

那时,她还是一条细弱懵懂的鱼苗,被豢养在西圣佛陀的五色茎池中,靠吞食微尘而生。

池子里养了许多许多鱼,听佛陀讲经,毕生心愿便是越过龙门,飞升成仙。

而绛云总是格格不入。

她自出生起,头顶便生了龙角,腹似蜃、爪似鹰,是众鱼眼中的异类。

鲤鱼们排挤她,说她是怪胎,不配待在佛陀的池中,更不配跃龙门。

绛云趁夜里腾空而起,爪子抓住所有曾说过她坏话的鱼,在空中盘旋,待坏鱼们缺水挣扎,才啪嗒啪嗒将其甩回池中。

“下鱼啦,下鱼啦!”她幸灾乐祸。

众鱼畏畏缩缩仰头瞧她,她娇哼一声,“我不跃龙门,是因为我已经是龙!鱼龙、懂么?”

这之后,再也没有鲤鱼敢招惹绛云。

可是,也无鱼敢靠近她,与她说话了。

绛云孤寂地盘在池角,只能与池底一块供她栖身、凉滑细腻的鹅卵石交谈。

她对寒石展露身上光彩似玉的鳞片,爱美地照了又照,“我漂不漂亮?”

待到夜深静谧时,却蜷成一团,对寒石委屈发问,“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是这副怪样子。”

偶尔听经困乏,就趴在寒石上睡,迷迷糊糊,分毫不知流出来的鱼卵蹭了对方一身。

“和我说说话,好么……?”绛云呢喃。

她喜欢热闹,最害怕孤单。

就像自出生起,她就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一般孤寂。

熹微之时,池中依旧寂静,绛云弥蒙地醒了过来。

身下的寒石已经不见踪影,水池边,却有一道湿漉雪白的身影。

少女漂亮得恍若玉砌,将她用掌心捧起来。

“变成这样,我便能开口了。”

绛云愣愣望着面前人,双眸一点点亮起来。

寒石化作的人形不解风情,虽生得格外美,却木讷到连如何接她的话都不知道。

只在绛云像往常那样爬上来,扭着腰身蹭她,流出一连串鱼卵时,才偶有神情波动。

冰冷身躯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