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称得上温柔,总之和盛砚打情骂俏时绝不是这个语气,也不似现在这般笑得甜蜜,他从椅子上起身,施施然走到王大人跟前,故作亲昵地拍了拍他厚实的胸脯。
“王大人,时某可是很相信你的,今日我为你做担保,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信任啊。”他笑得更灿烂了,“前阵子我刚和盛将军说,少了个让我练习针灸的铜人,今日看王大人,倒是比铜人更好些。”
王大人汗冒得更厉害了,后背湿透,被外面的冷风一吹,连打了四五个喷嚏。
帅帐的温暖让他下意识顿了顿脚步,一扭头见看见盛砚黑着的脸和时寻似笑非笑的模样,不敢怠慢,加快了脚步。
一到粮车停驻的地方,就有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上前,王大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盛砚还气着,刚要开口嘲讽,被时寻拽了拽袖子。
“二位大人不如歇息片刻,我已经让底下人再去清点数量了。”王大人脸上的神气尽数被惶恐替代,盛砚冷笑一声,倒是时寻悠悠抿了口茶。
“好茶。”时寻赞叹道,“王大人昧了不少钱吧?这么好的茶叶,这点俸禄可喝不起。”
王大人的汗流得更厉害了,整张脸泛着油光,时寻看得反胃,放下手中的茶碗:“人怎么还不来?”
“马上,马上。”他又用湿哒哒的手帕擦了擦额头,千等万等,总算等来了方才的人。
那人悉悉索索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在转回来时,王大人面露喜色:“告诉二位大人一个好消息,五百辆粮车方才找回来了,原来只是走散了。”
先前还是殊死搏斗,现在又是走散了,不过盛砚冷静下来,也不与他计较,带着粮车就要走。
倒是时寻拦下了他,扬声问:“还有五百辆呢?”
盛砚连忙拽了拽时寻:“这次只有四千五百辆。”
时寻白了他一眼:“真是在边疆待久连心眼都不会玩了,就不会讹点?”
盛砚压低声音:“这是不合规矩的。”
“你是三十岁不是八十岁。”时寻拧了他一把,“闭嘴吧老顽固。”
王大人本还指望着盛砚将处处透着精明相的时大人压下去,一个正二品,一个正五品,又是在盛将军的地盘,合该是盛砚做决定。
谁料两人头挨着头商量了几句,再抬头时,盛砚泰然自若:“还请王大人将剩下的五百辆辆车还回来。”
真是狼狈为奸!王大人点头哈腰:“那是必然,必然。”
见王大人答应得痛快,时寻大发慈悲道:“剩下的五百车粮还请三日内交与俞副将。”
王大人又忙是点头作揖,余光瞥见盛砚那柄泛着寒光的长枪,头更低了,连声说着“一定”,将两座瘟神毕恭毕敬地送了出去。
两人肩并肩走了出去,王大人活那么久,什么世面没见过,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又挥挥手召了个人过来:“老三,你关注着些二位大人,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和我说。”
那粗布麻衣,却比其他车夫看着富态些的男人一点头,将走之际,又被喊住。
王大人压低声音:“他们的关系好像不简单。”
都是声色犬马的人,什么没见过,两人对视一眼,在王大人摸出一块碎银时王老三眼睛亮了亮,忙揣进兜里:“表兄你就放心吧,他们就是对视了一下我都跟你说。”
王老三前些年赌钱输光了家底,将妻儿全都卖了,又输得精光才想起自己还有个远房表兄,忙来投奔了他,他别的本事没有,最会的就是小偷小摸和吹牛皮,好在爱财如命又嗜赌如命,很好拿捏,办事也不算坏,王大人就将他留下了,也算半个心腹。
他出了门,又将几个人喊来说了什么,最后拉住一个老叟:“给你五十个子,你去帮我办件事,办成了再给你五十,办不成我看你那孙女长得也挺漂亮。”
那老叟哆哆嗦嗦应了,王老三对他耳语了几句:“明早就去,听闻那盛将军最是心慈,一定会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