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紧接着就往猫馆门前走来,脚步很快。
仅仅是几日未见,男人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截然不同——此刻是一种风尘仆仆的锐利与一丝尚未散尽的血气。
那个在字帖上才得以一窥的游侠风采,此刻真真切切地融入了眼前的廷尉身上,带着一路风尘与未散的寒意。
苏绒先是一怔,眼睛也懵怔怔地一眨,然后便飞快地跑去拉开了插紧的门栓。
门轴被她推得吱呀一声,动作间带出几分少有的忙乱,几缕不安分的额发都沾在了嘴角。
“林砚?你怎么……”
男人一步跨进门槛,动作带着干脆利落的劲儿,仿佛一阵带着冷冽松香的清风卷入馆内。
他目光扫过紧闭的窗,神色紧张的周大娘母女,静立窗边的张不容。
最后落回苏绒脸上,眼神在她沾着汗的额发和门栓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蹙。
“今日为何歇业?里外这般紧锁?”
日影刚好斜斜掠过屋檐,投下一道光带,隔开了他与室内略显暗沉的光线。
苏绒赶紧把门掩上,然后指着周大娘,飞快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
“阮家大姑娘出事了!定远侯府要强纳她为妾,周姐姐急得昏倒,刚缓过来没多久,跪在门口求我们救明珠。我想着天黑带小咪去侯府探探路……”
她本来像倒豆子一样越说越快,可触及面前之人的目光后却像被捏住了话头。
少女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喉头微哽,目光从他那血气未散的衣角和肩头掠过,最终落在林砚紧绷的下颌线和微抿的薄唇上。
男人目光骤然沉了下来,脸上的线条绷得更紧,视线从周大娘母女惨白的脸上移开,重新落在苏绒脸上。
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人心,又夹着不容错辨的担心,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夜探侯府?”
林砚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定远侯府我去过,深宅大院,护卫森严,地形不明,你一个人摸黑带只猫进去,万一被发现呢?”
“打草惊蛇不说,你是要把自己和小猫一起折进去不成?”
他离苏绒近了些,身后微微的风拂动了他的衣摆。林砚眉头拧得死死的,目光锁着她。
“这太冒险了,我不同意,还是交给我吧。”
苏绒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动作干脆,乌亮的瞳仁里映着林砚轮廓分明的面容,执拗的目光亮得像擦亮的铜钱。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不行,你才刚回来状态肯定不行!”
“而且,明珠的事现在就得办!多等一刻,她在侯府里就多一分危险。小咪它能明白我的意思,不会乱跑乱叫。”
她微微仰着脸,午后斜斜移上窗棂的光线有几缕漏进来,恰好落在她微蹙的眉心上,映得眼底那份担忧和决心格外分明。
“我知道你本事大,可侯府里规矩多,你身份太显眼了!万一进去就被认出来,打草惊蛇。”
“我悄悄地去,和小咪一起,找机会看看情况,要是老天爷帮忙,说不定就直接把她带出来了。”
她顿了顿,唇瓣抿紧又松开,眼神里那股劲头丝毫未减,像是在阐述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就算……就算不行,看到点有用的东西,知道里面到底是光景,回
来告诉你,你再动手也更有把握,是不是?”
林砚沉默地听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目光沉沉坠入少女那双坦荡又坚决的眼中。
苏绒说的每一个字都点在了关键处,每一点都相当合理,让他无法反驳。
但他放松不了,他担心她。
片刻的静默,馆内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光线和小猫偶尔的呼吸声。
林砚到底还是妥协了,他叹了口气,眉头也终于舒展了些许,无奈连同深重的疲惫感,缓缓从紧绷的肩背上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