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李家简直天都塌了。经商之人本就信玄学,最后还是听了术士的话,才千辛万苦寻回女儿。
她说,淡宜姐姐孝顺又温柔,从未和舅父舅母红过脸。及笄那年,就与一位相识多年的郎君订了亲。后来那男子因为经商想移居江南,淡宜虽心仪他,却执意要退婚,只因父母膝下无人,宁愿终身不嫁,也要尽孝。好在未婚夫用情至深,为了淡宜不肯离开莱州,也不嫌她失了声,两人等到开春便要完婚。
她说……舅母身体也不大好,前几年心疾发作得厉害,最怕受刺激。这次淡宜病重,她险些又吓得下不来榻。
淡宜……李淡宜。
隔着衣裳,卫怜手指死死攥住那枚银锁,走到外间看见卫琢,眼眶顿时一热,直直扑向他怀中。
卫琢只见一道白绒绒的身影,像只慌不择路的小狐狸,下意识迎上前接住。卫怜紧紧搂住他的腰,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怎么也不肯松开。
“小妹?”卫琢低声唤了句。李氏夫妇刚好也走近,见状一愣,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卫琢没有替她回答,只抬手轻轻拍她的背。他知道卫怜一直藏着那枚长命锁,若想拿出相认……眼下正是好时机。
可怀里的人始终埋着头,眼泪慢慢浸湿他的衣襟,好半天都不吭声。
卫琢沉默了片刻,这才抬头,对李氏夫妇温声道:“舍妹有些不适,既如此,我们便先告辞了。”
上马车的时候,李夫人站在门前相送。见那小姑娘正要被兄长扶上去,却忽然脚步一顿,回头望来。随即她又小步跑过来,从袖中取出一对五蝠纹香囊。香囊针脚细密,不知包了些什么药草,香气淡而微苦,怡人得很。
“今夜多有打扰……眼下疫病仍未消,还请二位收下这香囊。”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哭过的微哑。李夫人微微一愣,尚未想明白为什么,手却自然而然地伸出去接住了。
“姑娘也要多注
意身子才是,”迎上对方的目光,她忍不住轻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生得这样瘦弱,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话音未落,她忽然被轻轻抱了一下。卫怜生怕自己哭出来,最后再看他们一眼,便红着眼睛转身上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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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兄妹二人婉拒了李家的挽留,在临近的客舍中歇了一晚。
次日再乘车返回幽州,朦胧的夜色笼罩着官邸。窗间透出暖黄的灯火,因为正是年节,檐下还多悬了一对红灯笼,在暮色中静静亮着。
卫琢显然早有准备,连来见卫瑛都备好了节礼,另一只手还牵着卫怜。他神色温和,眼底含笑,不像是兄长来访的模样,倒像是头一回登新婚妻子娘家的门。
众人早就等急了,甚至亲自去过府衙寻人,饭吃到一半都站起身来,贺令仪带着芽芽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卫怜。
卫怜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贺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令仪悄悄瞥了卫琢一眼,摇了摇头。
卫瑛和犹春都能瞧出卫怜眼圈微红,直觉就是卫琢欺负了她,偏又不得不守礼。倒是卫琢笑了笑,语气轻松:“不必拘礼,宫外随意些便好。”
卫怜随意用了些饭菜,见卫姹不在,问起犹春,得知她被萧仰接去过年看花灯,才点了点头。起身时,她轻声对卫瑛道:“二姐姐,等你用完饭,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小妹,我也可以听么?”卫琢一双狐狸耳朵微动,似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皇兄也一起来吧。”她摸了摸那把银锁,又揉了揉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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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在卫怜房中坐下,桌上一灯如豆,天光既黯,暖炉却烧得越发暖和。
卫瑛见她手中紧紧捏着那枚长命锁,顿时明白了大半,正想开口问,卫怜却先深吸一口气,将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眼中浮着盈盈水光,卫瑛与卫琢对视一眼,后者神色专注而静默,只抬手轻轻抚了抚卫怜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