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没有这么不满意自己是只小鸟。
哪怕是阿飒那样的大鹰,这会儿也能盖在恩公身上,至少能帮恩公揉揉胃。
沈啾啾飞到裴度身上,小小的一只趴在裴度的胃部,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鸟什么都做不了。
啾啾讨厌当一只小鸟。
沈啾啾这会儿也不想着入梦什么的了,一门心思只想着让裴度好受一点,胃不要难受了,如果能睡着就更好了。
小鸟抬起翅膀,竭尽所能揉着裴度的胃。
如果……啾啾是人就好了。
哪怕只是短暂的变成人,能帮恩公揉揉胃,也足够的。
前半生机关算尽,众生皆在棋盘的裴度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他能面对所有的指摘谩骂,却无法坦然直视小鸟满心的真诚与热忱。
裴度调整姿势平躺在床上,双手拢着胸前的小鸟,尽可能让小鸟趴得舒服一些,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承认自己是装病?
可是承认之后呢?
那就要解释为什么装病,就要承认他其实知道梦里溪年对他的心意表白。
承认了这一点,他又要如何才能继续揣着糊涂与沈啾啾相处?
裴度闭眼叹息。
一步错,步步错,直到变成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局面。
他的手指拢着毛茸茸的小鸟团子,感受到沈啾啾还在努力帮他按揉的力道,终究卸下了所有的别扭坚持。
好罢。
便梦吧。
裴度的喉结滚动,放纵自己不去抵抗睡意,很快便沉入无知无觉的温柔里。
梦里会有你想要的一切。
……
但这一晚,裴度并没有做梦。
三更梆子声从府外的巷口荡过来时,裴度猛地睁开眼。
怀里的触感变了。
房间里多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裴度是极其警醒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这样的敏锐,当初南下查案,他早已被漕帮刺客暗杀在路上。
衣襟空荡荡的,原本趴在胸口的小鸟团子不见踪影。
裴度的里衣被扯得乱糟糟。
隔着单衣传来的绒毛触感消失了,变成一片滚烫的肌肤贴着他的腰腹,细腻得像刚剖出的暖玉,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那点细若游丝的呼吸也陡然变得绵长,与裴度身上全然一致的暖梨香气一点点萦绕过来,漫过裴度的口鼻。
裴度僵着脖颈低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极度惊愕。
取代那一小团毛茸茸的,是个蜷缩在他怀中的少年。
是裴度曾经在梦中仔细观察过的,被他一笔一笔画过的眉眼,发色却是与人有异的霜白色,发梢处洇着几缕烟蓝。
失去鸟绒的沈溪年闭着眼睛,熟门熟路地往裴度怀里挤,啾得毫无心理包袱——
“冷了,啾啾,抱。”
嗓音比梦中的少年还要清亮,带着自然而然撒娇的娇憨。
纤瘦的脊背绷成一道弧线,肤色白到透明,腰侧的皮肉薄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裴度猛地抽出手臂,僵硬着身体正要坐起身,就见怀中的少年明明睡到迷糊,却仍旧抬起手,手指摸索着找到裴度的胃部,不轻不重地按揉起来。
“……还是不舒服吗?”
“揉一揉就不痛了。”
裴度眸光复杂。
他闭了闭眼,压下方才直面惊变的愕然,冷静重新占据脑海。
裴度的目光落在少年异于常人的发色上。
不能唤人进来。
不能让旁人知道溪年的异常。
一只从前是人现在只是聪明娇憨的小鸟,和能够幻化成人的精怪,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裴度用被子严严实实裹住不着寸缕的少年,想要将少年推到床榻内侧,保持两人的距离。
然而即使变成了人,独属于沈啾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