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怨地笑了笑,转身坐进深蓝的天鹅绒软椅里,“我来教你操作禁档,省得你费劲儿瞎摸索。”
“我是溯生人吗?”
黑杰克惊讶他的直白,挑了下眉。
岑安面无表情:“禁档的作用,不就是记录溯生人信息,让那些被人类记忆修正的智械看清自己的‘灵魂’么?”
“你潜意识里,早就有这个猜测了?”
“我想知道,我如今是溯生人,还是说,经历冰底那场死劫之前,我就是?”
黑杰克觉得好笑,“你逃避的是后者?”
“嗯。仅凭红月判断自己不是伪人,其实是错的,你一开始就操纵毛叔传达给我一个错误的信息,”岑安看着他,眼中渐起寒霜,“我多次负伤,命悬一线,治疗我的医生只有林夏和D3,D3立场难辨,但林夏恐怕是你的人吧?我的身体,只有他们了解。”
“你是说,我故意骗你?”
“难道不是么?我承认,我确实以人类身份鄙薄过你,认为你不过是个衍生物。”岑安闭上眼睛,“此刻颠覆我的认知,原来我鄙薄我自己,你爽了么?”
黑杰克没回答,但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他呼吸渐促,眼神玩味、讥讽,还交织着些欣赏。
岑安只冷冷地看着他。
他忍不住上前,隔着坚硬冰冷的手套抚摸岑安的脸,“我其实对你,还有一点点的疼惜,怜爱……”
岑安垂下眼睑,“很奇怪,我明明得到了最汲汲渴求的,却突然不敢上前触碰了。”
“你汲汲渴求的是禁档,还是跟你好好说话的我?”
“是你。”
岑安迎合地笑了笑,真心假意难辨。
他偏头避开了黑杰克的手,爬起来背对着他换衣服,边换边说,“你小瞧我了,人类也好,伪人也好,没区别的,我拥有真实的爱,包容和理解。”
“是么?”黑杰克好奇,“可是,你恢复后,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是回到江烬身边,甚至连平安都没报,就躲到这里睡大觉了呢?”
岑安动作滞了滞,“我只是想先搞清楚,我和你,还有两百年前的大岑,之间的关系。”
“大岑?”黑杰克对这个称呼感到新奇,“咱们么……咱们是个圈。”
岑安进入盥洗室收拾,他订的是套房,门外有个不大不小的会客厅,隐约传来人声交谈,岑安听了一会儿,确定外边的是云渺和白King。
洗漱时,黑杰克的声音在他颅内响起,岑安看着镜子,仿佛是跟镜子里的自己交谈。
“你知道它为什么叫玩家禁忌档案么?”黑杰克问。
“他能让溯生人认识到智械原本独立的意识。”岑安想了想,“我不知为何将他们称作玩家。”
黑杰克说:“最初,它用来验证伪人载体是否具备自我意识,它的上百道关卡,从简单的智力游戏到复杂的情感与社会关系,就像把人生游戏化,去考验他们的意识能否与人类记忆无缝衔接、受到矫正,并且延续下去。
“经历过筛选的玩家们,都成了溯生人。禁档保存了所有信息,让他们看到独属于他们的真实。再次目睹,真实如一道裂痕,会割裂那些不属于他们的记忆。”
黑杰克的语气难得平和,岑安默默听完,准备逐客。禁档,他还是想独自进入。
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既然你也有二十年岑安的记忆,你是怎么坦然接受自己不是岑安的?”
“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个名字,岑安。”黑杰克嗤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他的记忆,我拥有的比你多一些,22年。”
“谁制造你?”
“岑安。”
“……岑、安?”
黑杰克嘴角勾出讥笑,“就是你口中的大岑啊。”
岑安愕然,脸色忽青忽白,一时想起帝辛让他看到的情景,有人操纵潘因跟温箱里的黑杰克对话,一时又想起花木下诡族婆婆的叹息,阿枚是魔灵带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