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身陷柔软的蛋壳椅里, 头发半干, 手里滑着一块平板,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给我件衣服呗?”
“没有。”
“你的病号服……”
“不行。”
“……”
江烬扔在地板上的睡衣和岑安身上的衣服都湿得彻底, 浴巾还被江烬扯走了, 毛巾倒是挺多,但遮不住羞啊!江烬这是存心想让他裸.奔?!
“那, 那你别抬头啊。”话音落, 岑安像只敏捷的仓鼠, “嗖”地一声朝病床窜去。江烬诧异地看过来时, 岑安已经钻进了被窝, 裹得严实。
江烬一阵无语, “……谁让你睡上去的?”
这床认人。蓝医把人体工程学应用到了极致, 病床会根据病人的身材尺寸和治疗需求调整出最适合病人的参数。岑安扭来扭去, 费了点工夫跟它磨合, 才觉得舒服了点。
他裹紧被子,只露出个脑袋:“烬哥,我预见到了, 等我一走,你肯定一脸嫌弃地换病房,又或者气急败坏地换床、换浴缸。”
“对,我嫌弃你。你一身的创伤,愈合了没?血液血清沾到床具上,谁不嫌弃?等你什么时候一身清清爽爽,再过来睡我当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嫌弃……”江烬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哦,烬哥,你说的哦,可别到时候不让我睡。”岑安笑起来。
“……”
江烬站起身,从柜子里拿了只小铝箱,放到岑安旁边,“收拾。”
岑安翻开箱子,里面有消毒棉、止痛贴、缓释剂等基础的医护品。
江烬在他旁边坐下,“给我讲讲你闯的祸。”
“你刚才浏览的东西,应该描述的很清楚了吧?”
江烬摇头,“我想听你说。”
“阿兰,描述。”
“我想听你说。”江烬重复了一遍,一双眼深如幽潭,静静地看着他。
岑安升高床架,稍微坐起来,一面给自己身上的淤青贴止痛贴,一面细细讲来。他把霓音和云渺描述成了友人1号、友人2号,姐弟的关系容易使他们成为彼此的软肋,他犹豫了一下,决定隐瞒这一点。
零号疫苗,“缸脑”西林瓶,“缉魂”和“辑魂”,地下建筑以外的无重力空间,悬浮空中模拟了诸多极端环境的列车车厢,负42层污染区里发狂的屠……这些,竟然有一大半是江烬闻所未闻的。
岑安讲得很慢、很细致,江烬默默听着,一句话不说、一句话不问,仿佛岑安不是在讲述惊险经历,而是絮叨普通琐事。
江烬出神地想,岑安不聒噪的时候,声音还蛮好听,像晚秋的风掠过黄昏的松涛,飒飒的。岑安有一对儿很浅的梨涡,要手动扯一下才会发现。意识到梨涡的存在时,岑安的脸颊已经被他捏在了手里。岑安偏着头,不出声,惊骇得一动不动。
“……”江烬飞快收回手,尴尬地移开视线,“呃,继续说。”
岑安说到他对零号疫苗的兴趣时,逐渐变得语无伦次,他太疲倦了,慢慢地,他歪着头睡了过去。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光线黯淡温柔。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雨,沙沙作响,江烬拉了窗帘,室内一片静谧祥和。
江烬在床前犹豫了一阵,动手将岑安扶正,掖好被子,又忽地拉开。
奶油色灯光下,岑安的皮肤呈蜜色,身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江烬一一数过去,有枪伤,细丝抽打出的结了痂的血痕,青紫交叠的磕碰伤,还有他用冰刃刺出的贯穿伤。痕迹是无声的话语,诉说着他的艰辛惊险的经历。
岑安手里还攥着几枚止痛贴,他好像只会往身上贴那玩意儿,补丁似的东一块西一块,贴得又歪又丑。
江烬轻轻揭下止痛贴,取过药箱,消毒、上药、包扎,一处一处,细细地处理起来。
做好这一切,江烬又来到浴室,发现睡袍和岑安的衣服都被洗干净了,挂在晾衣架上湿答答地滴着水。江烬愣了愣,烘干机不就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