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无比锋利, 坚硬的黑色护腕下隐藏着的导线深深地嵌入了皮肉,犹如与生俱来的筋脉。
岑安的胸膛猛烈起伏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死死地盯着贺时洄瞳孔里的像。
那是祁越,那是他的……父亲。
他八岁之后再也没见过的人。
被母亲申请了宣告死亡之后, 岑安也曾一度以为父亲真的离世了, 可是后来发生在他身上的遭遇, 都隐隐指向祁越, 他开始了漫长又无望的寻找……两百年, 跨越两百年的光阴, 他在一个赛博影像的眼睛里, 找到了……
贺时洄微微攥紧手指, 压下眼里的惊骇, 在他说完“祁安”这个名字后,眼前的少年猛地窜到了他面前。这是贺时洄建立的全控型数字空间,主导权本该在他手里, 却不知什么时候,岑安挣脱了控制,不仅行动变得自如,还能反过来压迫他的神经意识。
岑安在用祁越的眼睛和贺时洄对视,贺时洄有些招架不住,移开视线,主动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再去看时,岑安竟然将意识抽离了祁越的数字模型,以自己躯体模型,一身深蓝囚服,尽管狼狈,尽管灰败,仍落落大方地站在他面前。
岑安的目光长久地落在他手腕上的沉香珠上。那串珠子朴素无华,不太符合贺时洄的气质,岑安觉得一身正装闲散穿的贺时洄,更适合跳色领带,天价腕表,皮革与雪茄。
“你是说,他已经死了?”岑安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幽紫色的海域,将其归置位混沌的虚空,“什么时候的事?”
“十五年前。那时候,我跟现在的你差不多大。”
“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也许是年纪到了。我对他的了解,很有限。”
“你是他带大的?”
“不错。”贺时洄打量着他,目光变得柔和了几分,“小安,我比你大了将近一轮,他去世的时候,你才五六岁。他把你隐藏的真好,我从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些年,你流落在哪?为何我什么都查不到?”
岑安冷笑起来。原来贺时洄什么都不知道,推测全是错的。
我流落在哪?我流落在两百年前的时空里,明白么,我才是祖宗……他丢下了八岁的我,遇见了八岁的你,十几年抛妻弃子,原来是养你去了……你抢了别人的父亲,你知道么?
岑安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命运像是在戏弄他,把这两百年的光阴当玩笑。
贺时洄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无限感慨,不愧是故人之子,眉眼、仪态、无意识下的小动作,和祁越如出一辙……突然,窒息感如同密不透风的罩子罩住了贺时洄,他植入体内的脑机发出危险的预警,岑安的笑声如同轰隆的雷鸣,在他颅顶盘旋。
这是脑机损毁前的征兆,他主导的赛博空间摇摇欲坠,岑安扼住了他的脑意识。
贺时洄浑身战栗,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和赏识。
故人之子,果真有故人之姿……他对岑安很满意。
“小崽子,你又怎么了?”贺时洄像长辈容忍晚辈胡闹一样,和蔼道。
“你方才对着祁越的数字模型抒情的那句‘永远年轻’,是什么意思?”岑安语气冰冷道。
“哈……”贺时洄反问道,“你刚才的反应,不像是不记得祁越的长相。你从我眼中看到的,是他生命终止时的模样,那么,隔了十几年,你看出区别了吗?”
岑安愣住。何止十几年,明明是几百年!
他从三岁开始记事,三岁、五岁、八岁,记忆里的父亲,好像都是一个模样……跟方才见到的那张脸,除了发色不同、服装陌生以及脸颊上的金属电极之外,没有区别……
“没错,他永远一个样儿,好似青春永驻。他的来历与年岁我一概不知。所以我才说,他或许是真实的年纪到了,挑了个他最喜欢的风景,从容走向生命尽头的。”
岑安收回了对贺时洄脑机上的压制,他现在要用很大力气,才能控制住心绪,“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