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佛国”的疯狂想法,昙无国师同样想以此机会说服他站在自己那一边。
明光道:“诸行无常,行,是造作的业果,一切的因。万发缘生,无常轨,无常形,生与灭,既是一切的结果,也是下一次生灭的前因。但生死轮回,本是天地宇宙的规则,不该人为干涉,否则就算超脱生死。我执不灭,又谈何寂静涅槃。”
他此言之意,所谓“无上佛国”,只是以人力干涉天地法则,不过是因为昙无国师自身的“我执”,既然有“我执”,自然算不上真正的寂静境界。
昙无国师合什,微微一笑:“佛子□□,请问佛子,何为生死?”
明光道:“生,便是万物的起点。死,是一切的终点。”
昙无国师:“那万物为何有生死?诸如你我众生,又为何要来这世上走一遭呢?”
明光答:“以佛法而论,生是因为业因,是前世的果报。你我既入轮回,自是前生有业报,今生修行,也正是为了得证果道,通往涅槃彼岸。”
昙无国师垂目观心,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明光的胸前:“那再问佛子,‘我’真的存在吗?”
此问玄之又玄,明光一愣,不知昙无国师此问何意。
昙无国师又道:“既然有生死,则必然有一个名为‘我’的实体的存在,才谈得上经历生死轮回。可是这世上真的有‘我’存在吗?‘我’之为我,只因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我’用六识感知外部世界,产生色、声、香、味、触、法六种直觉,并将这一切感知的集合体称之为‘我’,可是如果‘我’死了,六识便不存在,自然‘我’也并不存在。”
明光总觉得昙无国师这一番诡辨哪里不对,未等他想清楚,昙无国师的声音继续响起道:“凡有所相,皆为虚妄。既然‘我’并不存在,那么在此世或者是在彼世又有什么关系,是生还是死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无我,何谈生死?既然无生死,那些人是生活在现实世界还是在‘无上佛国’又有何区别,我又何错之有?”
“当人再无眼耳鼻舌身意六识,自然得证果道,到达涅槃彼岸。如果世上的所有人死去,到达彼岸,那便是我想要建立的无上佛国,我又何错之有?”
“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成佛。我灭其妄想,破其执着,岂不人人成佛,我又何错之有?”
昙无国师双目如铜铃,威压摄人。他连续说了三次“我有何错之有”,一次比一次声音大,一次比一次疾言厉色,最后已是如洪钟大鼓般劈面而下,明光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明光在这一刹失神,心魂几不由自主,不知不觉中站起身,口中道:“国师智慧,弟子受教。”
昙无国师见计划成功,心中一喜,目光再度恢复之前慈爱的神情:“明光,你是我昙摩寺的佛子,也是我最为看重的晚辈。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一边,同我一起建立‘无上佛国’,这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明光:“是。”他走到昙无国师面前,就要跪下身去。
就在他双膝就要着地的那一瞬间,他的神识陡然清醒。
不,昙无国师所论是一番歪理,他刚才一瞬间竟然受制于昙无国师强大的精神威压之下,差点俯首认输。
又或者,那根本简单的精神威压,而是某种慑心术。他咬破舌尖,恢复心间一点清明,大声道:“国师说得不错,可是你第一步就错了。国师问我,‘我’是否存在?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当然存在,除无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尚有自性。自性便是人之本来面目,是生起万法的种子,是人之自性与真如,本就脱离轮回六道而存在。佛经有言,‘始知众生,本来成佛,生死、涅槃犹如昨梦。迷时师渡,悟时自渡,渡虽各一,用处不同。’”
“国师欲建立无上佛国以渡众生,虽名为解脱,可众生始终圈在那一方境界,心迷性迷,又谈何真正的大解脱。”年轻的佛子站起身,直面曾经的师长,声音温和平静,无比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