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何必这般紧张。今日是家宴,去洗洗手换身衣服就成了……”
可惜,武宁侯是个妻管严,他说的话并不算,最终云翊还是被母亲耳提面命沐浴焚香,直到一丝不苟,才被允许进入宴客厅。
上首坐了一位年过半百的道人,他身着紫色鹤氅,头戴飞云宝冠,手持拂尘,看起来威仪煌煌,气度高华。
见到云翊,那道人脸上浮现了和蔼容色,微笑道:“是云翊吧,没想到一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来,坐到我身边来。”
云嗣秋笑道:“云翊,这是你大伯。快给大伯磕头……”
云翊素来知道他有一个出家做道士的伯父,道号紫清,贵为大唐国师。父亲既说是家宴,他也并不局促,便依礼给道人磕了三个头,在一旁陪坐。
家宴气氛温馨,席间紫清与云嗣秋时常谈起兄弟二人小时候的往事。当年云嗣白离家拜流云真人为师之时,不过十五岁,如今三十多年过去,紫清真人已贵为玄真观之主、大唐国师,云嗣秋在战场上立下赫赫功劳,继承父亲爵位。兄弟二人皆可谓功成名就。说起旧事,不胜唏嘘。
酒筵过半,云嗣秋也有了两三分醉意,问道:“大哥自担任大唐国师已有十年时间,这期间,大哥从未回过灵州,连书信也没有一封。我明白大哥方外之人,俗缘已疏;另者,大哥为圣人倚重,也需与我避嫌。今日大哥忽然归省,不知是否遇到危难之事,需要我这做兄弟的帮忙?”
“我知道瞒不过你,为兄这次到灵州确实有要事。”紫清道人看向陪坐一旁的云翊,笑着道:“不久前我占了一卦,得知我这侄儿与我有道缘,我想收他为弟子,带他到长安去。”
第112章 拜师
“砰”的一声,武宁侯手中酒杯落地。
他自觉失态,哈哈大笑起来:“大哥与我说笑吧。大哥应该知道,你弟妹身体不太好,只有这一个独子,将来要继承宗祧,还要继承我这武宁侯的爵位。而且,前一段时间,我还给他订了一份婚约,那女娃娃我很是喜欢,指望他们长大了成婚,又怎能与你有道缘……哈哈,哈哈哈……”
虽然云嗣秋并未露出愠色,但紫清真人已从他的话语中看出此事绝不可能,也知道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十分唐突,他歉然笑道:“人老了,难免思虑不周,此事再也休提。我久未回灵州,玄真观事务繁忙,我亦年岁已高,恐怕以后再无机会陪伴故乡山水。这次回来,我想在灵州多逗留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就住在我少年时的无涯居,少不得叨扰。”
云嗣白本是武宁侯长子,后来拜入玄真观,爵位才由弟弟继承。他要住在自己少时居住的地方,本是无可商榷之事。
云嗣秋笑道:“谈何叨扰。夫人知道大哥要回,半个月前就命人将小楼重新翻修。大哥可多留一段时日,你我还可多叙兄弟之谊。”
就这样,紫清真人就在无涯楼住下了。
紫清真人此行没有带随侍的弟子,也不喜欢家里的仆人侍候,小楼里冷冷清清,只有云翊每日从书院回来之后会来问候。
一来,云翊觉得紫清真人一人孤零零住在无涯楼甚是可怜。
二来,或许是血缘的关系,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他对这位自长安而来的伯父生出亲近之心。
他小时候喜欢《南华》,喜欢书中那些精彩陆离的故事。开蒙之后,才跟着程先生学习儒学。
他的母亲出身儒学世家,不希望他承袭武爵,而是走科举入仕的路子。可他心中到底是觉得道家道藏气象万千,比儒家经史更有意思。
只是道学艰涩,若无名师,终究只是一知半解。如今名师在侧,便常往无涯楼向紫清真人请教。紫清真人很喜欢这个侄子,对他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翊天资过人,很快便能举一反三。
这天,紫清真人忍不住问他道:“云翊,见到你,我方知占卜的结果并没有错。你于道学上的天资是我平生罕见,远甚于我的八名亲传弟子。虽然你父母不允,但我心底仍然希望你将来能继承我的衣钵,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