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万分。
如此大的响动,牧天风再也无法装睡,浑浊的双眼流露出一丝紧张。他自二十年前成为浑天监监正,已历三朝,更躲过了十年前朝堂的清洗,到如今已步入花甲之年。其实以他的年龄早已可以致仕退休,只是他寻思自家小徒弟年少识浅,尚无法在浑天监站稳脚跟,就想着再多带他一两年。
没想到今年竟出了长庚伴月的天相,又被迫跟随太子李澈前往太原。他本想平安应付完这趟差事,回长安就向圣人请辞,归隐林泉,保住这身残躯。如今看来,平安回到长安或许是奢望了。
太子遇刺,且不说刺客会不会顺手将他们宰了。万一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同样免不了一个护驾不力的罪名。
宋白珩感觉车厢内的气氛紧张起来,牧天风和孟松阳都一动不动,留心听外面的动静。他到底是少年心性,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天色刚黑,浓云泼墨般笼罩着前方不远的大风关城,似乎将整座关城包裹起来。宋白珩在那巍峨的关城之顶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银色衣袍,头戴着青铜面具,左手挽弓,右手搭箭,弓箭正对着前方那辆明黄色的马车。而此刻太子的卫队都在近身与刺客们搏斗,竟无一人注意到高处的那个人。
宋白珩浑身骤然惊出一身冷汗。显然,现在进攻车队的都是诱饵,吸引太子卫队的注意力,而真正的刺客正是高处的那名神射手。他高喊道:“小心弓箭——”
可是,已经晚了。
就在他出声的那一刻,三支箭矢如流星般射向前方那座明黄色的马车,锋矢穿透雕花窗格,发出如同轰鸣般的巨响。紧接着前车传来内侍鬼哭狼嚎的哭音:“不好了,太子身亡了……”
黑衣死士们听闻呼声,彼时对视一眼,头也不回,向四周奔逃而去。
大风关上,听到下方的喊声,刑天微微一愣。
得益于宋白珩喊的那一嗓子,太子卫队和大风关的守卫都发现了他。刹那之间,箭矢如飞蝗急雨一般向他射来,可惜刑天身形如狡狐脱兔,那些箭矢连他的半片衣角也没有沾到。
刑天收起弓箭,跳下大风关,甩开追兵,一路向东而行。
这是他早已规划好的逃跑路线。自大风关向南,是通往长安的官道;向北是铁马关和朝天关,算算时间,承剑府的人如今已到了朝天关,若是得知消息,很快便会赶来。西边是绵延的群山,而东边则是一片密林,只要穿过密林,便有一处三岔峡谷。
只要过了峡谷地带,便无人能追踪他的行迹。
他的双足轻踏在松软的树叶之下,发出吱呀的声响。此处本是一处桦树林,如今树叶已经落尽,白色的树干在黑夜中呈现出银灰色,几乎与他的衣袍融为一体。
忽然,刑天见到前方的树梢之上出现了一轮满月。
这本是不可思议之事,今夜浓云罩顶,本该无星无月。
不,就算浓云消散,今日正是九月二十,天上也应该是下弦月,而不应该是这样莹润透亮的满月。
这时,他看到在高高的桦树枝上,站着一道苍青色的女子身影。女子清姿玉照,额间遥映朱砂一点。那轮满月原是悬于她的头顶,似乎为她划开这一片深邃夜幕,他的身影也毫无遮蔽地暴露在她的面前。
李璧月开口,声如冷玉:“刑天,见到本府,你以为还能逃吗?”
刑天万没想到李璧月竟然提前在这里等着他。他心念急转,左手已经搭上弓箭,抽出箭囊里最后剩下的七支弓箭,七支连发,射向树梢。
然后,他头也不回,朝来时的方向急急掠去。
以李璧月的身手,那七支弓箭想要伤她断无可能,只希望能拖住他一点时间。就像药王谷那次,他最终得以从她手底下逃脱。
可是,弓箭脱弦而出的那一刻,天上同时出现七枚月光。弓箭被月光牵引着,瞬间偏离了方向,坠落于地上。与此同时,李璧月已从桦树顶上一跃而下,手中棠溪剑已然出鞘。
那冷峭的剑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