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朝窗外探身呼救,可还没来得及张嘴,便被人拦腰一把拖回,朝雅座中央的坐榻行去。
大骇之下,清辉毫无章法地一阵胡乱踢动,茶桌杯盏一一掀翻在地,乒乓一片,那人也急了,一手将她头上的帷帽扯断扔出,露出她整张脸,大掌快狠准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发出一丝声音。
两人随即在地上滚作一团,清辉拼死抵挡,可毕竟男女气力悬殊,好几回挣着起身,又被他轻而易举地制住,几个回合后,清辉渐渐体力不支,被他钳制怀中,挣也不是,叫也不是,她突然意识到,这青天白日,她二人在雅座闹出这么一番动静,隔壁茶客和店家竟无一人前来,可想而知,是歹人早就打点好了的。
今日之约原是早有预谋,什么大买卖,什么冀州客商,她真蠢!就这么轻易地掉进陷阱!
她忽地落下泪来,想不到,她薛清辉竟会受辱于此!
见她泪如雨下,那人试探着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顺势将她扶坐起来:“莫怕,你可知我是谁?”
这声音再是熟悉不过,清辉眸光猛地一缩,随即紧紧揪住散乱的衣襟,声音冷得仿似浸入千年冰湖般:“竟是你。”
当着她的面,那人缓缓除去眼纱,露出清癯英秀的一张脸,眼似深潭,面若冷玉。
消失四年之久的余千里,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良久,清辉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你如何知晓那估衣铺与我有关?”
“月令,”余千里喉头滚动:“自从家中安顿下来,我便有意安排手下人熟悉你的画像,有人在估衣铺撞见过你,我这才命余海前去试探一番,果然……”
“果然,稍加利诱,我便又上钩了。”
清辉自嘲般的一笑,忽而起身:“余千里,我可以走了吧?”
她眸中愠意不减,原本娇艳欲滴的一双唇,已被贝齿咬得微微泛白。
余千里急忙起身:“月令,你我何时竟成了仇敌,当年种种阴差阳错,皆非我所愿,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你,我又岂能放手?”
清辉冷然道:“我早已不是覃月令。”
“那间别院,我已买下多时,这些年我一直在苦苦寻你,你莫不是忘了,四年前,你已成了我的人?”
此话一出口,清辉呆在原地,竟是半步也挪将不动。
他说的没错,四年前,鹤首山别院,年方十六的覃月令,懵懵懂懂失身于他,也因如此,如今他辗转寻来,覃月令就理应欢天喜地甚至感恩戴德地迎接他。
按大衍律,无媒苟合视为奸,女子须当众除衣,杖一百,而男子,不过罚金四两。她二人春风一度,他至今未将此事捅出去,便是保全了她的名声,保全了她家族的名声,即是在救她。否则,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如何能在这世上活得下去?
薛清辉手握成拳,嗤笑一声:“也是,按律,我已是奸丨妇,而你余千里,亦是奸夫。”
她仰头,逼视余千里:“那如今,你又要我如何?是感激涕零,与你旧梦重温?还是温存过后,再被你弃之如履?”
余千里一时哑然。
“无论你想做什么,皆大可不必。”
薛清辉捡起帷帽,冷冷道:“余千里,从今往后,只求你我二人形同陌路,黄泉碧落,永不相见。”
***
是夜,金銮殿里里外外侍奉皇帝陛下的宫娥太监,个个都遭了殃。
首当其冲的,便是自诩为金銮殿首席大太监的六安。
他遭殃的原因很简单,陛下意欲读书,让他去书架上随意拣择,一番精心挑选后,六安呈上一本陛下平素爱读的《昭明文选》。
谁曾想,徐重信手翻开的一页,便是谢庄的《月赋》,那个讳莫如深的“月”字,出现得如此猝不及防,晃得徐重两眼发直,他极力想淡忘掉的、清心茶肆的一幕幕,又无比鲜活地出现在眼前。
月令恨他,月令居然真的恨他入骨。
恨到,不惜骂他是奸夫!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