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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鉴 烬天翼 112517 字 1个月前

地行向院中叹月居。

蓝苏婉抬眼,便见叹月居的门前挂着一盏黄纸灯笼,此刻屋内透出了昏黄柔和的灯光。

是……师父?

蓝苏婉半是心惊半是迟疑地走近过去,便从半开的屋门里,看见白衣女子一手扶在玉棺上,倾身望着棺内,低头便呕了一口血出来。

“师父!?”蓝苏婉急冲来,推开半阖的屋门,伸手牢牢扶抱住了棺前的人。

半个时辰前。

端木若华终自一片混沌无垠中醒了过来。眼前、脑中,起初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知过了多久,往事一幕幕倒回脑中。

幼时、少时、继任清云鉴后,收下绿儿、救下小蓝、从血池中抱出阿紫……又救下被纵白拖衔着闯入泊雨丈中的云萧……

后来是有感颈边温血,梅疏影死在了她怀中……毒堡血烈,阿紫被她以银针穿颈而殒……再后来益州野地,绿儿为护她,躺在崖底的乱石荒草间,再无生息……

心头再次拧痛了起来。不久便于毕方城的小院中,云萧恢复了记忆,而她又听闻了师兄的死……

这一生飘浮垂荡,竟已看着这么多人归逝离远,从她的生命中抽身而去。

痛,也茫。

悲,也寂。

最后回荡在耳边的,是大方城地下石室里,她被枭儿扶抱在榻上,少年人低哑着语声诉于她的一句句:

“无论师父是出于何种目的……谢谢你,回应了我。”

“再唤我一声夫君。师父……端木若华……好么?”

“此生唯愿,护你一世无忧。”

她已不记得自己最后可曾应他,再唤那一声夫君。

模糊是有,或是未及……只后来五感皆失,天地一片昏茫,她的意识倏然离远,长时飘荡于一片混沌无垠中。

直此,方醒。

能见床幔轻帘,能感温热暖身,能听屋外风吟叶簌,能看得见,屋内长案上那盏点亮着的昏黄油灯。

她的盳目,又能看见了。

心震、心惊、心扬,转而又心茫,心头惴而忧。

霜夜寒花之毒,世间无法可解,她如何能?

抬手探脉于己身,更是震目难以安。

随阿紫渡蛊而来的一身毒秽,竟未窥得半点;病体沉疴、毒病入骨之象,亦无。

此身便似常人。

未病、未伤、未中毒秽的常人。

呆看了榻沿趴卧着睡沉的小蓝许久,白衣人伸手探过她的脉,心稍安。

起身来披衣下榻,床上暖着她的雪娃儿跟着钻出了被窝,爬上了她的肩头。

端木若华取厚氅披到了榻沿趴卧着的小蓝肩头,轻轻拢住,忍不住提灯点亮,行往了院中。

叹月居内未点灯,是枭儿睡下了?

轻雪悠悠然飘落,从她初复明的眼前无声拂过,脚下步子迈得越来越快,却再无彼时一步一沉的失力寒倦之感。

眼前所见、耳中所闻、此身所感,如此真切又清晰。

她是真的愈好了。

那……枭儿呢?

行至屋前,驻步。

屋内不闻声息。

枭儿,不在谷中?

是因伤势未愈,留在了大方城中?还是已愈好,故往中军所在的毕节城中去助了?

可是不对,因何不对?皆所不对。

雪夜凉风穿过她手中的灯笼,突然拂进了面前轻阖的屋门内。

叹月居的门,就这样被风拂开了一些,屋内似横着什么物,莹润有光。

手中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未止,烛火跃动着,昏暗不明,她看不清。

提笼挂于门上,取灯,推门,步步而入。

屋外的风雪太寒,她抬高手中灯烛的同时,回转身来想要将门扉轻阖……却于转身刹那、灯烛抬高的一瞬,怔在了原地。

再回身,再转目,再抬手中灯烛。眼前之物便变得恍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