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懒洋洋的,但却极为平板,听着不像是焦急,也不像是愤怒,反倒似在朗读什么,只不幸的是,文本是方濯的名字,一来二去,整个客栈都能听得到柳轻绮慢条斯理的朗朗书声。
一时间“阿濯”声萦绕入耳,久久未歇。偏生柳轻绮格外的有毅力,在外喊了半晌,门不开他就不停,无人回声,他就喊着叫他回声:
“开门开门!”柳轻绮喊道,“你出来看看师尊给你带什么啦?”
“什么啊?”
廖岑寒猛地开门从一侧窜出来,兴高采烈地立在他旁边:“什么什么?给我看看!”
“炸鱼!”柳轻绮说,“好小子,就知道你在一边等着听你师兄的笑话!”
“这不是事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劝嘛,”廖岑寒嬉皮笑脸,“见者有份,来来来。”
“干什么?干什么就上手,我给你师兄买的,又不是给你买的,要吃给钱啊。”
“哎呀,都是徒弟,分什么三六九等,给我一块我就不要了。”
说着,廖岑寒便不客气地伸手到那食盒之上,啪地一下掀了盖子,两眼放光。
他夸张地大叫一声:“你怎么买这么多啊,师尊!”
“你师兄晚上没吃饭,一会儿我还找他有事儿呢。”
“分我一半,分我一半。”
廖岑寒上手就要去端,柳轻绮轻轻一横胳膊,将他的手掌拍到一处去,淡淡道:“你把方濯叫出来,就给你。”
“说什么呢师尊,”廖岑寒大吁之,“他喊不出来了,刚才还在屋里冲我发火,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我还能怎么得罪他?他这个年纪就是爱发火,我没法,说话做事都可小心了,谁知道他又突然生气,莫名其妙的。”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但我看师兄平常脾气不错,”廖岑寒小声说,“您想想是不是那事儿呢?”
“什么事儿?”
柳轻绮掀起眼皮,微微斜着眼神看他。廖岑寒说:“就那事儿。”
他伸出一只手,作势在空中牵了牵谁的手指,又抬掌上去虚空拍一拍,放轻了声音,一本正经地学道:“夫人暂且回去,这里有我们……”
“找死吧你。”
柳轻绮打断他,肩膀一耸,脸都绿了,神色看上去颇为不悦,甚至还有些难为情。
“这不是非常情况非常手段么,你提这个干什么?”
“保不齐就为这么个事儿呢,”廖岑寒道,“你也知道你没得罪他,师兄也不爱总瞎想让你得罪他。不然除了这事儿,你自己想想,还能有什么?”
“在乱葬岗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还跟我开玩笑,结果一到茅屋就不对劲儿,”柳轻绮说,“我看是你的问题。”
“我什么问题?”
“你长得太丑了,让你师兄跌面子,心里不爽快。”
“师尊,我警告你,你这是人身攻击,”廖岑寒说,“我要找你讨炸鱼做赔的。”
“有病吧……”柳轻绮嘟囔他,却放了防备的心思,敞着怀,任由廖岑寒一手一个抓了两只炸鱼塞到嘴里吃,站在门口,沉思一阵。他若有所思地说:
“难不成还真是——”
“我跟你说肯定就是,别不信我的。”廖岑寒塞了一嘴的鱼,说话都有些含混,“他刚都这么告诉我了,就为了你中午头和孙夫人那几句话。赌气也好膈应也罢,反正是有病。”
柳轻绮抱着食盒,低眼看了看怀中明显见下的鱼们,又看看廖岑寒新从中虎口逃生出来的两条鱼,眼神从左跑到右,又从右跑到左。他倒很少有心虚的时候,此人脸皮极厚,说谎从来不脸红,就算事情即将到了被揭穿的地步,他也完全没有任何将东窗事发的恐慌感。可在此刻,他的面容却微微凛起,嘴唇更是无意识抿紧了,呈现出某种在思考、但又明显脑子里没有什么的态势。他犹豫了一阵,又抬眼瞥了瞥廖岑寒,很是纠结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
“那你……你也觉得中午那样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