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同柳轻绮对视,在这时他能完全清晰地看清柳轻绮脸上的一切细节,数清他的睫毛……可他却已经没有了如此的兴致,所遗留的只有如同寒风一般的、从头一直震颤到脚的剧烈的后怕感。
“师尊……”他抖着嘴唇开口。
柳轻绮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方濯几近晕倒,他任由一个师弟跑过来捏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剑抽出来,目光一直凝结在柳轻绮的脸上,看到他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微笑,可这样的安慰却在那张发丝略显凌乱的脸孔之上显得已然没有那么平静了。
“没事了。”柳轻绮摸过他的脸,梳过那一缕被汗水完全浸透了的湿润的发丝。他低声说:“没事了。”
“师尊。”方濯察觉到自己只能发出这个音节,仿佛他一生只为这个词语而发声。除了这两个字,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股强大的恐惧感从天花板坠落,宛如一只倒扣的海碗,将方濯整个人全然覆盖其中。他从嘴唇开始,一直到手指,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最后他抖得简直再压不住柳轻绮,他只能用那双冰凉而抖个不停的手胡乱地摸过柳轻绮的额头,顺着他的侧脸抖抖索索地下来,眼前如同地动般摇晃得看不清景象,只听到自己喉间像是吞了一柄秤砣,不受控地发出一声低哑的恐惧的求救声。而此时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右手已经满是鲜血,这个认知使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可为时已晚,柳轻绮的右侧脸已经被他涂满了血色,看上去狰狞可怖,可不知为何,他没有任何要躲的迹象,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神情认真得令方濯几近死去。
在全身脱力、头晕眼花、于即将晕倒之际,他的余光看到了从走廊那头急匆匆走过来的云婳婉和叶云盏。他看到叶云盏张着嘴似乎在喊着什么,他们在向他奔来。一双手牢牢地抱住了他,如同安抚一头驯顺的野兽一般,顺着他的后脑一路摸到后脊去,这让他在最终的恐惧之中得到了临了的难得的安心。
就在这样的怀抱之中,他彻底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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