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身青衫如翠竹,方濯认出来了,但不太敢确定。身后那只手握着他的手,在丝线尽断时立即出剑,一股强大的灵息从内到外穿透他的骨肉,直从掌心溅射而出。
此时他方感觉到,触碰到剑柄的瞬间,浑身僵硬枯竭的气息竟然又有重新回归的意图,正如海浪般漂浮不定,分外兴奋。杳杳与伐檀同根同源,握在手中与拿着伐檀无异,倏地令他一个激灵打起来,浑身的酸软仿佛也消去了一瞬。这人冰凉的掌心覆着他血迹斑斑的手背,轻松将剑尖往上一挑。一个声音贴近耳侧,暖热的气息喷得他浑身发抖、头皮发麻:
“师尊再给你重复一遍,你可记好了。”
“送君千里。”
手臂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又落下,转瞬在空中划一个十字。一剑抵在剑痕边缘,平平推出,轰隆一声大雨倾盆,覆着他的手背那只手连变数道,刷的斩出一排凌乱嘈杂剑锋。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使得身形略有侧转,手臂轻抬,从上到下连劈三下,连同雨幕被斩成数段,愀然抖落。
剑锋穿过姜玄阳双臂,血雾间侵吞雨丝,另外数道直奔天际,要取何为后颈穴道。与此同时,那道青绿色身影从剑柄处一跃而下,连带巨剑一同飞跃向上,转瞬消失在视野中。而姜玄阳原本正尝试挣脱丝线,看到剑锋所去处竟然也随之抬头,随之纵身而起,于空中生生挡了那巨剑一下,身化作一道虹,直直地砸向何为所在处。
那头究竟如何,方濯现已没工夫再管。他急急地回头,在瓢泼大雨中看清那人的脸,手指刚覆上的瞬间,他感到自己嘴唇颤抖得像筛糠一样,一把抱住了他。
柳轻绮的手臂小心翼翼绕过他受伤的后背,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肩膀。他似乎听到命运在旁边说:“活着的滋味是怎么样呢?”可抬头一望,所有的声音又都消弭不见,只知道看他笑个不停,眼泪却汩汩地落下来。
柳轻绮把他抱在怀里,慢慢放倒在树下,低声说:“我得去帮云盏,你是自己在这儿留一会儿,还是我给你输一点灵息、咱们一同去?”
“一起去。”方濯毫不犹豫地握紧他的手,“我坚决不再与你分开了。”
柳轻绮抿着嘴唇,微微笑了一下。他以手轻轻抚上方濯眉心,嘴唇翕动两分,身上的伤便好似有些发痒,疼痛感也削减了部分。一股奇异的气流慢慢从眉心涌进,流经四肢百骸,如同月光盈身一样清爽愉悦,在这灵息的支撑下,他竟然慢慢地站了起来。刚能走,他便一把抓住柳轻绮的手,向前方狂奔。血腥味愈加的浓了,他猛地止步,转头对柳轻绮说:
“我最初猜的不错,那血池果然正在慢慢蔓延,现在恐怕已经往前进了十数尺。那血池特别古怪,只怕跌进去就尸骨无存,师尊,咱们得小心些。”
柳轻绮望着他摇摇头:“我看不见。”
方濯这才想起来,赶紧按着他的肩膀要为他传魔息,柳轻绮却笑了一下:“你现在体内还能有多少魔息给我?”
方濯一愣。柳轻绮笑着轻轻一拍他后脑,低声说:“傻小子。你当你师父是你,脑子不会转弯的?”他一张手,手掌里捏着一个药丸似的东西,张开一闻,才能隐约闻到些许异香。他一面继续往前走,一面轻声说:
“我离开你,一是为了去喊云盏,二就是为了取这个。你尚未离开振鹭山时,曾在回风门处留下过自己的血,新雪师姐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里面寻出魔息,想办法做成了这些药丸。只要在手里捏碎,就能借此看清一些只有魔族才能看明白的障眼法。此次听闻蔓城惊变,她没日没夜地深究,终于才在我要启程前将所有的药物都准备齐全,你想要什么,几乎都有。”
他当着方濯的面,将那小药丸捏碎:“我早就看见了。但已经不是十几尺,而是几十尺。我将你放在那里,按理说你是看不见的。你是怎么又进来的?”
方濯给他解释两句,话音刚落,便听到连绵雨幕中传来干脆的刀剑相撞声响。柳轻绮将杳杳塞给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九霄剑,引着方濯上前去。伐檀剑意可以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