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软肋(6 / 7)

箫声盘旋低空,哀婉战栗,如泣如诉。似山林啸响,万兽低叹;又如河水幽鸣,神女流泪。身处这箫声中,也好像随着这低低絮语而飞腾、奔走,直问青霄,又跌落水底。这小手捏着他的手腕,细细地掐住血管,抚摸着流淌在血液中的情感与爱昵。他失去了这些就活不了,这可绝非危言耸听。乐音意有所指,丝线一样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刺痛这颗沸腾不止的心,让它再次冲入爱情的迷沼。

方濯望了身旁的柳轻绮一眼,见他神情从容而并未受到影响,咬了咬牙,放开他的手。这一下猛地让他心尖抽痛,好像被迫放弃了什么与这条性命相关的东西似的,谁料刚一撒手他就后悔了,真想冲上前去再紧紧将他抱在怀里。

但到底,他一口又一口跟着吞唾沫,以颤抖的毅力与这灭顶的欲望相斗争,颤着声音说道:

“师尊,你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他谨记着柳轻绮的教导,就算是痛苦到如此境地,说出的话却也依旧是无声的。但柳轻绮却并没有听从他的警告。他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依旧走上前来。方濯连连后退。柳轻绮却立即出手,按住他的后颈,将他压进自己怀里。

方濯在他的怀里奋力挣扎。柳轻绮掐着他,像掐着一尾脱水的鱼,坚定地不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超过半寸,嘴唇贴在耳边,匆忙而急促地翕动着:

“撑住,阿濯,你的定力是你最大的问题,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警醒着你,熬过这一场,以后就再也没人能用下三滥的手段伤到你了!”

方濯用力挣脱出来,立即往身后逃。柳轻绮抬手便抓,叫他轻飘飘一个侧身躲过,一头撞向更为茂密的丛林。

两人竟就在这时开始一前一后进行追逐。方濯就怕被他抓到随后控制不住自己,一门心思地往前冲。要放在以前,他指定跑不过柳轻绮。虽然他追这人也是一把好手,但是平心而论,师尊在速度上确实比他强了不知道多少。

只不过这也只是两三年前的结论。自打两人的关系开始变得越来越微妙以后,他巴不得每天都黏在师尊身边,哪里还和他这么“竞赛”过。自然也不知道,从他轻身自柳轻绮的怀中一点而出时,柳轻绮几下没抓到他,不过几次起跃,两人已深入丛林腹地。

背后一阵罡风猛地轰来,方濯抬手便挡,下意识要掐他穴位转身回摔时,想起身后是谁,方连忙收了手。这时肩上一痛,柳轻绮一掌袭来,凌厉掌风已经靠近了他的侧脸。人竟就这般往前一撞,立即闪到身前,方濯若不停步,势必会一张手臂,把他抱个满怀。

方濯吓得连忙后退,一把剑却闪着凛凛寒光,叮的一声抵在他的喉头。为了防止误伤,他以灵息为障,缠绕掌心,握住剑刃,用手掌牢牢挡在两者中间。鲜血淅沥沥流下,顺着手臂淌入衣袖,鲜亮的红色刺痛了方濯的眼睛,让他慌忙止步,要去拉他的手腕,却被柳轻绮反将一军,手腕卡上往下用力一扭,方濯一时没站稳,被他搂进怀中。

方濯的头被他紧紧压着,抬不起来,头昏脑涨,却立即反客为主,手哆哆嗦嗦地去解他的衣襟。手腕上落了铁似的一捏:

“不许解!”

方濯颤声道:“我不行,师尊……”

“不行也得给我行!”柳轻绮的气音猛然抬高了声调,钢铁似的冷硬,“一辈子说不定就这么一回机会,说什么也不能给我走!”

方濯被他压制在身前,左右挣脱不得,只有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尽力压抑自己的冲动。他身处阵法之中,四下什么也瞧不见,只是一片又一片懵懂的迷雾,遮盖着无形的、无声的虚无。

但是在柳轻绮眼中却并非如此。就在他眼前,就在那轮月之下的山峰尽头,一个“情”字正悬而漂浮,静静窥视。组成它的并非墨水,而是一把又一把尖锐利剑,锋芒尽露而不加遮掩,箫声如泣横流,催动剑身咯咯作响,剑尖朝前,蓄势待发。

他一只手紧紧箍着方濯,双眼冰冷如寒山,另一只手垂落身边,掌心一翻,握紧了九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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