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
“为什么?”
“回不去。也、也不能回。”
他的眼睛又垂了下去。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很久之后,身旁才终于又传来柳泽槐的一声轻笑。
“话糙理不糙,是这么个意思,”他说,“我本以为,你就要被那个微生守一骗过了呢。结果好在你师尊没看错你,我也没看错你。”
到如今,心脏才终于被放过,骤然喷播出无穷血液,掌心滚烫十分,大石咣的一声落地。方濯的呼吸终于顺畅了下来,有如难得的生机。可这感觉却又让他喉间一堵,低下头去。柳泽槐又说了一点什么话,问他两句,他不回答。柳泽槐等半天等不到他回话,转头一瞧,就乐了。
“呀,哭什么啊?你看你这弄的,跟我把你整哭了似的……好了,不要抹!手上全是血也不嫌埋汰。多大的人了还哭,还哭!再哭你师尊不喜欢你了啊?”
柳泽槐纯粹顺口一提,他还在怀里找帕子,却在这时突然听到方濯强忍着哭腔嗫嚅的声音:
“他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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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营地的路上,方濯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才明白为什么柳泽槐明里暗里挨了靳绍恒那么多骂。他一边因为情感的大起大落而忍不住自己哭哭啼啼的,一边又竖着耳朵听柳泽槐讲八卦。只是一听,他就难免吓了一跳:柳泽槐干的事儿可真不小。往严重里说,这就是“通魔”。
因为那个微生守一还真没说错,他和柳泽槐进行了一场交易——他负责给柳泽槐提供他需要的东西,而柳泽槐则要替他砍下楚惊楼的脑袋。只不过柳泽槐在成交的时候跟微生守一说他要借楚惊楼两天。而则所谓的“两天”,对于他大少爷来说,就是个虚词。他是能帮微生守一砍下楚惊楼的脑袋,不过也得等他目的达到了才成。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得很,明白微生守一一定懂这个“两天”是什么意思。但他就是装傻,可到底,自己也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用得着他,只好作罢。
“为了得到那纱荫草,我可真是煞费苦心……此物只长在蛮荒之地腹地,若非魔族绝不可能摘取。那微生守一此前便曾经拿其他的药草骗过我,幸好你师尊上次手眼通天一样采回来几株,才没让他得逞。唉……可惜还是被他摆了一道,不过多了一点剂量,就险些酿成大祸。”他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你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还是那句话,若在正常计划中,被激发一半狩猎本能的曲银光是很好战胜的,会容易许多。可只消多一个指尖的浓度,便可将他的狩猎本能全部催出,幸好你们没事,也幸好你们这样都赢了。”
虽然没有捉下活口,但是杀了曲银光,就是除去修真界一个心头大患,柳泽槐同样很高兴,夸赞了两人好几天。方濯最开始听的时候耳朵都发红,几次后有点习惯了,但却还是不好意思。他微微别过头去,此时,相较于自己的功绩来说,他更对微生守一感兴趣:
“那个微生守一为什么要帮我们?小青侯你之前不是说,他是魔族派到蔓城来的三大将之一吗?”
“是啊,”柳泽槐道,“所以倒戈了嘛,倒到我们这边来了。不过不算正儿八经的自己人,他这人嘴里没两句实话,你别信,下次见面,照打不误。”
“他是燕应叹手底下的大将?”
“以前算。”
“……以前?”
“嗯,对,以前,”柳泽槐长出一口气,“大概,在十年前吧。正好是燕应叹刚横空出世那一阵,不过比他还早点,这人主要带着魔族在修真界边缘烧杀劫掠,不少路过的小宗门的弟子都死于非命。后来要去捉他时,才知道他是燕应叹的部下,只不过那时谁都不知道燕应叹是谁,怎料到不过区区一年,这无名之辈便已在天下掀起大风浪。而微生本人实力不强,他会跑得那么快,只不过是因为在场的你我他都打不过,但他也有一项特殊的能力,那就是分身。这项能力可以助他保命,也能扰乱战局。比如这次你见到的,就不是他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