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德音门中很少有人对上他们能够轻易获胜。回风门主修药,无论哪里都离不得他们。算来算去,好像只有我们德音门每日弹琴作画、颇为风雅,可到了战场上的用处就不如他们——你们是这么觉得吗?如果是,那我得说,你们还是不了解掌门师叔,甚至完全没有理解过他。如果我们不行,他为什么会让我们来?送死有什么用?若是振鹭山都守不住,几位弟子在外又有什么用?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白华门不就是个例子吗?派中数多长老可都不是等闲之辈,可一旦被魔族占了山,他们还能依靠自己的一身本领来使白华门恢复往日辉煌吗?”
这番话说的几个弟子不由低下头去。但到底有的还年轻,尚有些不服气,又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感觉到恐惧伤怀,大着胆子问道:“可为什么一定是我们?若是倾天师叔在这里——哪怕是方濯师兄他们几个在这儿,胜算都会大得多。以前掌门师叔从不说让我们去担当什么大局,不就是因为能用的都走了,他才想到的我们吗?”
他一口气说完,语气里还有些怨怼,这些带着抱怨的负面情绪是怎么也不可能彻底消弭掉的。虽是没有人附和他,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就连最开始反驳的旭双也忍不住掀起眼皮瞥他一眼又一眼。沉默此时在这里非但不是懦弱,反倒成了默认,这种诡异的气氛迅速在众人之间传递。楼澜近日总来去匆匆,自从云婳婉和解淮都离山后,帮助魏涯山处理公务就成了他的分内之事,有时忙到裴安之一日都看不见他。自然也没有这个空去给弟子剖明这其中缘由和利害。此时,师兄的用途便前所未有的鲜明地表现出来,裴安之用眼神扫了一遍眼前的师弟师妹,问道:
“你们手里的是什么?”
这一队弟子是主修琵琶的,所以才随着裴安之前来。谁也不知为何师兄突然这么问,只好如实回答。裴安之平静说道:
“那我问你们,若是与敌当面对阵,你们可以直接用琴砸他们吗?”
弟子们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摇摇头。裴安之接着说:“所以,这就是理由。武学必然有一个路数,有人修剑,有人修刀,有人修琴。他们练刀剑的,自是可以有以一敌十的本事,可是在战场上,若是对面人数众多,单枪匹马当然难以匹敌,就算是数人同行,也注定混乱成一片。此时,若想要全方位掌控战局,主力便已注定不是他们,而是一群可以隔着半个城池依旧能够操控战场、可以将敌方牵制在数尺之外,不让他们近身。”
“那这些要求,能实现的只有一个,便是阵法。”
“你们想想便知道了,之前,东山师叔刚刚研制出这个阵法时,请的是谁来试阵?正是方濯。平心而论,你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单拎出来实力都不如他,如果正面对上,只怕毫无胜算。但是当此阵结合起来时又如何?尽管出了些岔子,但到底是将他牵制住,到了我们所在的那处空地,你们可见他还能再上前一步?虽是让方濯险些走火入魔,但是如今,面对魔族,我们不能就不信可以让他也走火入魔。”
裴安之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冷冽坚定,说:“什么人办什么样的事,每个人有他自己的责任。既然方濯和鸣妤师姐的责任是去守城,那我们就去守山。我且问一句:你们之中有几人少孤?上振鹭山的年岁又大概多少?”
面前十来个弟子,有小半举了手。大抵是在三至五岁上得山来,还有的从小就在这儿,一睁眼就是这儿。裴安之点点头,又问道:
“那你们之中有父有母的,家人现今居于何处?所从何业?”
答案又是五花八门,哪里的都有。只不过一个家中人居住在蔓城的说话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即声音渐弱,头也悄悄地更低了些。裴安之笑一笑,说道:
“所以,诸位明白了吗?自小生活在振鹭山的,这就是你们的家,家将倒,我们当然要守,且要好好地守。而在山下有亲眷的,当然也要信任离开振鹭山前往民间的同门,因为他们守护的是你们的家。若是少了其中一环,我们都将全盘皆输。无论是蔓城与卫城失守,还是振鹭山被破开山门,于我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