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抚过他的面颊,擦掉他因呕吐而无意识流出的眼泪。燕应叹的声音像是一支柳条搔着耳廓,轻轻飘飘带着温柔的叹息,顺着耳朵淌了进来:
“阿绮,别怪我。你师尊死了你伤心到现在,我的家人死了我当然也会替她寻仇。不过我知道这一切和你没关系,实话讲,我很喜欢你,不管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我都认你。”
他的手掌钳住柳轻绮的下巴,只稍稍用了些力,便往上一抬,“我认你。你一直扯着柳凛不放,不就是因为你觉得他是你的亲人吗?没关系,以后我当你的亲人。我当你舅舅,名正言顺的舅舅,你想留在振鹭山或是想随我去蛮荒之地都随你,我不强迫你。那些曾经欺辱、背叛过你的人,我都可以一一为你除掉。你不是喜欢你那个徒弟吗?没事的,我和柳凛不一样,我尊重你,我同意你。以后谁敢说你俩的闲话我就去杀了谁。怎么样?我说的这些都当真,若你愿意,我可以发血誓……可是你得告诉我,你得告诉我阿绮,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你师尊复活别人?你有没有、有没有听过他跟你说过长生之法?”
他越说越急切,握着他一只肩膀的手也不由攥得更紧,身体不由往前倾,仿佛要将他牢牢掌握在手中。柳轻绮的内心已经完全被这些不知可谓的嚎叫与哀鸣淹没。他无比的消极,整个人宛如在泥沼之中挣扎,可手脚已经瘫软无力,心里甚至接受了就这样死去的结局。
他一句话也不说,除了流泪什么也不想干。耳旁嗡鸣一片,燕应叹说的什么他只听到一个开头,后面的便全部涌入尖锐的耳鸣中。他只有一种感受,单纯的一种感受——就是离开这里,却并非是要逃离,而是想要去见一个人。方濯。他尝试在脑海中勾画他的脸,可却崩溃地发现在这时他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只是一个轮廓,一点用处也没有,甚至会加剧他的痛苦。处于一种本能的求生欲望,他一把抓住面前人的手腕,对那下意识的抽离完全没有一点概念,只是喃喃着说:
“带我去见方濯,带我去见——”
“不,不行,”他突然又说,“不行。别去,别去,别去……”
他急急地抓着燕应叹的手又要往回拖。燕应叹此前脸上那副急切的表情消失殆尽。他站直了身,冷冷地居高临下地望着,像一具泥塑一样冷硬。半晌后,他叹了口气。
“好了,不算什么。”
他再一次蹲下身来摸摸他的脸,语气里带着哄骗。
“我知道你要什么。只要你现在说,我就叫你痛痛快快地死,好不好?”
柳轻绮那明显正有着数种情绪搏斗的双眼终于亮了一下。但也在他抬头时,身上突然出现几缕若隐若现的丝线。燕应叹认得它们,哪怕数年不曾与它们打交道他也认得,立即起身回退,而这些丝线也立即缠上柳轻绮的脖颈,将他要说的话全部勒回原处。
他“呃”了一声,只一瞬的窒息便立即又恢复原状,也将他从这些无法控制的悲情中拽回来些许。短暂的窒息让柳轻绮打起一定精神,立即就要回头看,幻境却突然被掐灭了。他被一股无情的力量猛地甩出浓雾,眼前天旋地转,再看清时却已回到了原处。他依旧在那只池塘旁边,身上没什么伤,可身体却没什么力气。杳杳剑依旧躺在手旁,如果它能说话,一定在焦急而哀伤地喊他。
柳轻绮以手撑着地才勉强爬起来。别说燕应叹了,连最开始钳制住他的那只手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他的幻想,说来要惹人笑话的。他站了一会儿缓过神,在偌大的观微门里没有听到任何一点儿其他的声响,他决定到山门前去,可刚跨出一步,剧烈的疼痛便席卷了他,在他感知到的一瞬却就消失不见,好像只是幻梦之中的折磨于躯壳上姗姗来迟的余波。
于朗深就是这个时候钻到他的视野里来的。后来柳轻绮半死不活地给方濯形容的时候,用的就是“钻”这个字。他那时候甚至觉得这个人的出现并非偶然,因为他是在一个非常奇怪的情形下突然冒出来的:柳轻绮甚至连庭影居的大门都没出,就在路上碰到了他。观微门是一个相对来说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