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折磨(1 / 6)

振鹭山的浩劫起源于一个夜晚。像此前的每一个夜晚一样明月依旧,也比以往愈加喧嚣,狂风肆虐。

这风刮了一夜,第二日才止歇。风刮了多久,柳轻绮便睁眼望着房梁望了多久。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紧张,尽管他知道紧张没有任何用处。树叶哗啦啦乱响,山上山下吵成一片。可却只有声音,不见人影。人人草木皆兵,但在山峰之外,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后来风渐渐地弱了些,像是沉在一片水中,他也在这迷迷蒙蒙的晃悠里合眼歇了一会儿。梦里兜兜转转,像停在枝头,坐在船上。耳边除了风声还有落雪声,以及细细密密的呼唤他的声音。在半梦半醒间,他竟然忘了方濯已经离开自己身边的事实,以为又是这小子闹腾,抬手就要打。却忽的听到一个声音在耳侧问他:

“怎的?如果是师尊,也照着往脸上拍?”

声音忽远忽近,明显并非是现实存在。柳轻绮却猛地惊醒。他倏地翻身坐起,觉身后一阵凉,方知竟出了一身冷汗。窗外星斗阵阵,余音渺渺。他呆坐了一会儿,感受到风停还有些疑惑。方濯的衣服原本被他放在一旁,现在已经缠上了腰间。他将衣服解下来搭在床头,初醒时神思还有些混沌,却忽然在这时听到远方有一声闷雷作响。

像是钟声炸响耳侧,虽然离得很远,却猛地冲进他的耳廓,几乎是瞬间便让他清醒过来。柳轻绮立即起身,抓起一旁的剑便往外冲,可就在他出门的一瞬,眼前只一混乱,即刻便陷入一阵迷雾之中。

耳边那个梦似的声音再度纠缠上来,如长一双手勾着他的发丝,阴魂不散。

“那师尊呢?若是师尊这样待你,你会愿意离开他吗?”

正要奔向山门的脚步停滞了。柳轻绮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身旁的气温正迅速升高,他改变了方向,转头奔向自己后院的水池。他当时选择这块作为自己的卧房就是因为有一块水池,平常可以看看荷花看看景,但现在却成了他救命的良药——杳杳在掌中发出长鸣,隐隐有金光闪烁,这意味着他身旁正有着追逐不歇的危机。他一刻也不停,穿过门房与栏杆,一头撞向那少有人涉足的清幽之地。眼前水池寒冷如冰,在振鹭山这样的气温下跳下去绝对会被冻透骨头,柳轻绮却看也不看,将剑按在掌中不让它脱出,奔到池边毫不犹豫,纵身一跃——

脖子却被不知道哪来的一只手攥住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虚空而生,猛地将他扯回原处,掼倒在水池边。只闻砰的一声,他感到自己骨头都要碎了,像是云生出獠牙意图要了他的命,放眼所见只能看见黎明将来时稀稀疏疏的星空。随即浑身烧灼似的痛,一团火球逼近了他的眼眶,拖着长长的尾羽,从天而降。

他被这股力量牢牢遏制在地上,躲闪不及,尽管胸口立即跳出一团白光横扫而去,但却依旧生生挨了这一下。刹那间有如灵魂深坠地底,死了又活。烈火烧灼的感觉是如此真实,痛得他忍不住大叫一声,眼前霎时一片血红漆黑。这过度真切的感受让他浑身一抖,所有的回忆都争先恐后涌入脑中,眼前浮现了一片片不为人知的片段,有人,有月,亦有鬼。

那声音愈发的清晰了。带着笑也带着戏谑,像杨柳轻轻抚过脸。

“痛不痛?我晓得你怕痛,但也知道你忍痛厉害,”脖子上的力道送了送,像是探出一根手指来轻轻捏捏他的下巴,迫使那烟熏雾绕的脸往下低去,欣赏着盈满了血泪的眼眶,“不过我也知道这点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看你痛成这样,师尊心里高兴着呢。”

“阿绮。”

它低下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叹息:“可不巧。师尊真想你。”

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这般温柔,可扼在脖颈上的手却好似打算要了他的命般。柳轻绮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睛的疼痛上。他不想听他说话,可是无济于事,那声音依旧长了手似的往耳朵里钻。这种剧痛会让无数的思念与眷恋全部都化作恐惧和厌恶。柳轻绮拼了命地挣扎,剧痛让他甚至想要把眼睛挖下来,可那只手不仅掐着他的脖子还阻拦着他的手,像一个影子沉沉地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