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就是推着你往前走一走、再走一走。只要你愿意活着,那做什么都可以。怨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徒增焦灼。我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什么也不会怨。哪怕是你师尊,我也不会怨。因为我知道怨没用。可是你和他是不一样的。我宁愿别人不高兴,也不希望你绝望。”
他长出一口气,眼中像闪烁着一分星子,但很快消失:“沈长梦说他曾经以为我是没有私心的人。可他错了。我这一副躯壳、这一张胸腔里,满当当的全是私心。”
柳轻绮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痛。这种疼让他好似行走在山崖边上,晃晃荡荡得只能听见狂风吹过耳畔的声音。脚下淅淅沥沥掉了一串,是碎石滚落崖底,俯身一望,云雾重重,深得连山都不见。他感到胸口奔涌着海雾,连心脏都被牵着疼,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不稳,顺着山崖往下坠落。他一翻身,手中剑握不紧,吐了出来。吐得那般凶,好像要把心肺也给一同吐出来踏个稀碎。耳畔传来低低的笑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何处,立即直起身。面前的山崖却没有半分消散的痕迹,他深深地陷入到这无情的幻境之中去了。远处,他看到一个人吊在枯木上,低垂着头颅,手指僵长,脸色青白。
燕应叹来时的时间便是在“明日”。说来也怪,他对待白华门和振鹭山完全是两种态度。对待前者,仿佛只是山阶上一粒尘土,随手扫去便是。但是对于振鹭山却总是百般“礼遇”,来前,已玩笑似的将一切都告诉它。只是他现在的对手尚未从坍塌和死亡中完全恢复,哪怕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也无法胜过他。它所要做成的只有一件事——将魔族彻底阻隔在振鹭山之外,内里的东西,它要他一样也得不到。
可是明日、明日。未来永远也不会给他展示清楚它的风姿,哪怕是提前声明也没有任何用处。明日,明日。柳轻绮胃中翻滚,扶住了床头。自打十七岁以后,他便很少有这种控制不住自己吐意的情形。可短短三天便大放厥词。眼前昏昏沉沉,明丽苍白的天也暗得像摸不着对处的毛线头。魏涯山连忙扶住他,双眼相对的瞬间,他耳中突然再度奏响攻山时山门前炸开的琴音,那嘈嘈急急的声响像是手指敲打着桌面,那般冷酷却喧嚣。山前乌云般一片,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命丧于此。而他自己,则像一条河流,突然就从所有人的身旁流经。与世界彻底切断了联系,眼前只有那些强迫自己忘记的十年前的事情。这些过往就好像一把尖刀,时刻悬挂在头顶,只用一根细得不能再细的绳子拴着。直到有人始终跟在他身侧,用温言软语哄得他的注意力从这把尖刀处移开,久而久之,他竟也快要将它忘记。忘却危机,就好像它从不存在,这何尝不是一种解决方法。可他也很早之前就明白,属于他的,永不可能被人夺去,无论此事是好是坏,它都会一直跟随、依附、追逐不歇。
因为这就是“宿命”。这就是他想要抗争、但是永远也无法达到目的的既定的命运。
因为在他拼尽全力和命运抗争的时候,命运也在抗争着他。而他身如浮萍,力若虚尘。只消得轻轻一推,便倒了。
只有这种心如死灰的释然才能让他描述出来凶手的特征:他肤色白皙,个子很高。长发高高束起,眼眸深邃,脸上总有一种旁人无法靠近的无情神思。手执长剑,人如雕塑,虽也有着嘴唇却无法张开,有着眼睛但却无法看清面前的一切。他纯粹靠着以往的那点儿回忆还在遏制着自己,但却抵不过命运的催动。这是他们第一次以这种形式再会,也是第一次站在对立面。他对这人是如此熟悉,对这剑也是如此熟悉,可尽管很清楚这是身处幻境中,可当那柄巨剑劈下的时候,他还是将剑归鞘,迎面而上,任由剑锋劈烂他的脖颈、将骨头都碎成一滩。
“尽管我知道那个不是真的他,但是当剑真的劈到我身上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有眼泪。”后来柳轻绮将这事简单同方濯解释时这样说。他平静地笑笑:“我知道他可能舍不得我,尽管后来他干的事都是真实的,可之前那些时间也是真实的。只是有一天我当时很吃惊,我明白只要他还活着,我这一身功力势必要还给他。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