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云婳婉明里暗里在说什么,但自觉无从改观,故而也不再评论此事。
云婳婉接着道:“数年内,我都不曾认为此事有何不妥。他欺我辱我,且要我将一生都押上,要我就此摒弃剑法入归高门,与要了我的命无异。我会出走卫城,只因不愿迁就,这是我们之间自己的事,他若想寻仇,我随他来。”
“只是……我没想到,仅我一人的选择,竟然招致了数年苦难。”
她说的是自于朗清继位云城城主后所做出的那些行径。于朗清虽是顾及着四周仍有强敌,不曾进犯,但却常做出些偷鸡摸狗的行为。譬如派兵至城池边缘村庄蒙面抢劫、在其他城池略有摩擦时煽风点火甚至进驻士兵以求扩大战场等,不想一个城主能做出来的,但却很符合本人的卑劣。云婳婉心中有愧,将它们归类于是于朗清被自己废去灵息后的心理变态产物,沈长梦听闻却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头。
“门主何必如此想,”他摇摇头,“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云城城主本非这般,门主便不会废他灵息,自然也不会叫他招致今日祸端。一切早有源头,门主反而做得对。此人存在便危险,唯一遗憾的便是,当年门主一念之差,不能叫他就此命归黄泉。”
“沈掌门向来讲理,我就知道你能明白,”云婳婉微微一笑,“只不过,我心忧愤懑,却不可对外言语。城中不少百姓都不知为何云城会突然剑指我们。沈掌门,你知道么?甚至许多人都相信云城才是上天之子,当真是奉了神仙的命令前来铲除我们的。很多人人心惶惶,亦有人收拾包袱离开了卫城,可天下之大何处是能落脚的地方?于朗清的野心自卫城而始,自然也会烧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便在一月前,他刚指使手下军士‘误入’南水西侧,屠杀了一个村庄的人,且将其洗劫一空。卫城去问时,却道是村民先挑衅。你瞧瞧,这如何还是一个大城所能说出来的话?只可惜卫城数年安逸,早无居安思危之觉悟,又自信云城不可能对自己出手,故而多年用兵稀松,并不重视。乃至今日被登门挑衅,竟不敢出一言。我幼时时常为我父兄没有‘血性’而负气,今日方知并非如此。无法反抗,只是因为不可。于朗清也是如此。他不做,并非不愿做,而是不能做。心性似豺狼鬣狗之人,无论何时也不可能背弃他的野心,而他的野心不止卫城,乃至于已到整个天下。若他手里早有兵将,根本等不到这时候,唯有他与魔教勾结,才可有了今日呢。”
沈长梦听闻此语,一言不发。每个字都像是一束尖刀,重重地凿在他的心上。半天之后,才说:
“我不知云城城主竟还犯下过如此罪行。私人恩怨,与百姓何干?”
“他若能想得了百姓,便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掌门刚才也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本就是这么个人。”
说着话,两人已从后院转回屋旁,云婳婉该说的也已说得差不多,两人便准备告别。沈长梦虽是面带微笑,可这礼仪仅仅只是表面的,心底里早已因此而波澜万丈。云婳婉看他神色有异,便将他送至门口。两人正欲告别,沈长梦脸上犹疑却更甚,望着云婳婉欲言又止,踌躇了许久后方才说道:
“我听闻……贵派遇袭。可是魔族派人攻山?”
云婳婉神色不变,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问这个问题:“不错。掌门所知道的,燕应叹自然也能知道。他既只为了柳一枕而来,势必要攻山。”
“……情况如何?”
“掌门师兄早有打算,故而损伤不算严重。”
沈长梦顿了顿。他眼皮轻垂,半晌,终是问出那一句:
“那……他呢?”
云婳婉道:“我且说他并不是那般好,掌门会信吗?”
沈长梦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他本以为自己会愠怒,但实际上心绪却无比的平稳,更多的是一种怅然的不安,而这种感情从自打他离开白华门后便时刻不停地敲打着他的心头。
如此,便难免心神不宁,心不在焉。沈长梦没工夫去和云婳婉剖析她这句话里是否暗藏着机锋,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