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似的飘起又落下,也像一柄长剑往前一抽,尚未落地便已再次起身,剑刃一片银杏叶似的从天而降,一时有如雪山震啸、风暴将至,眼前一瞬而过一道风雪幻影,刃侧像扯出一道长烟,又在空中凝成利刃,一剑劈落。
柳轻绮立于原地,右腿稍微动了动,手指轻轻抚上,抵住剑锋边缘,稍稍擦破了一点肌肤。一滴血缓缓流上剑身,一路蜿蜒向下,转瞬便激起一点淡淡白光,震得掌中剑柄末处那绘着一条柳枝似的纹路半明半暗,像将落时的太阳光。柳泽槐此剑来势汹汹,带着股震天盖地般的气势,直刺他的眉心,且速度极快,只一个呼吸便从飞雪中跃出,风霜将至时,人也已到眼前。
柳泽槐左手拇指抵住中指指节,嘴唇上下迅速翕动一瞬,摇影剑便已凭空生出数道利刃,急刺而下,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丝丝缕缕如暴雨倾盆。这种情况方濯也曾遇见过,当年同裴安之一战时便仿佛如此,而他当时自然是硬顶了下去,事后身上有多难受暂且不提,就说此事在几位长辈心中留下的印象便足以他后来后悔数日而不得歇。要他现在照旧如此,保管得被柳轻绮吊在门口揍一顿,如今有了机会进行“观摩学习”,方濯精神百倍,定要好好学学柳轻绮到底是怎么做的,可他做足了一切准备,发生的事情却令人大跌眼镜——
柳轻绮训他行,教育他也行,可从来没说过其实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柳泽槐身形删没若碎云,左右寻不得踪迹,剑锋却像有生命一样在空中迅速划了个圈,捕捉到柳轻绮所在的位置时,剑锋直冲而下,毫不留情刺向前额。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此刻本应立即收剑回身掐诀成盾,这雨丝儿似的剑刃可不是开玩笑的,何况是第一次对上,不知道对方这招究竟是以幻取胜还是确有此事,谨慎点总是好的。但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任何要成盾的意思,或者说,不曾见一分一毫的避让之意——唯有左腿稍稍往前移了移,呈现一个更加方便移形的姿势,仰头望着那千万支数不清的剑影,双手握紧剑柄,盯紧一处,手指轻扣剑端,在即将接近眉心一刻骤然轰出,但闻一连串的令人鸡皮疙瘩顿起的金属剐蹭声,这道剑意穿过数柄利剑,丝毫不受影响,直逼向那隐藏在万千剑刃后的摇影剑锋。而他本人左手立即撤回,右手执剑紧赶两步,迎着剑雨却没有分毫后退意思,剑锋向左微微一斜,那即将逼近侧脸的一柄长剑便骤然而落,当啷一声摔在地上,转瞬便成了雪尘灰雾,没了踪影。
柳泽槐双眼微瞪,却是脸色略略一红,唇角微扬,明显有点兴奋。他从剑雨掩护下一跃而下,摇影剑向前横去瞬间,就已经与那道巨大的杳杳剑影撞在一处。当即烟尘四起,余音不绝,数剑并撞的喧嚣已经遮盖了满场的窃窃私语,须得近了彼此嘴唇才能听清。台下剑影纷然,看不清人的动作,唯见一柄长剑与这数道剑锋凛然而对,几乎缀出一连串残影。叶云盏激动极了,在云婳婉手里又蹦又跳,看着比他师兄还兴奋,指着下面一个劲儿地回头:
“师姐,你看,你看!帅死了!师哥这样和以一对十有什么区别?”
他兴奋难耐,声音太大,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柳一枕轻飘飘地一转眼神,叶云盏骤然与他对视,登时一愣,竟然有些瑟缩,张张嘴,小声补救道:
“师、师兄……”
“嗨,什么,你师哥怎么?”令狐千眠默不作声地挡在他面前,不冷不热地横了柳一枕一眼,转身时便已笑容满面,摸了一把叶云盏的头,“师哥怎么着?厉害吧?厉害你就认真练剑,别给你师哥丢人。”
叶云盏一抿嘴唇,突然不说话了。他从小到大性格都是如此,很容易把情绪写在脸上,这回一低头,感觉脑袋上若是长双耳朵,被那一眼看着也自己蔫了下去。云婳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从后面兜着他的脸,轻轻捏了一下,在他耳侧小声说了什么,叶云盏才点点头,情绪才高了一些,可也不似方才那般兴奋了。
只要有双眼睛的人大抵都能看出来柳一枕与令狐千眠有矛盾。令狐千眠能养出叶云盏这样性格的人,自然而然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内敛过往,气儿全憋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