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涯山疑窦顿生。他狐疑万分地盯着柳轻绮看,妄图从那张欲言又止的脸上读出什么秘密来,可怜可惜两人思路压根没对上轨,还是叶云盏嗤之以鼻,一拳打碎了这便秘似的诡异气氛:
“他是想问你,他那乖徒弟现在还好不,有没有受到你的虐待。”
“瞎说,我可没这个意思。”柳轻绮矢口否认。他很紧张,虽是立即驳斥,但眼神却飘忽不定,十分心虚。
魏涯山无奈地叹口气。但那仅仅只是好笑而不是愤怒,因为随之他的笑意便再度涌现于唇边——可倘若柳轻绮再认真观察一番,就会发现他师兄的笑容非常奇怪,与其说是包容,不如说是幸灾乐祸。但当时他并未发现,一心只扑在魏涯山接下来要说的话上。魏涯山倒也不给他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
“这件事,你放心就是。方濯目前没什么问题。现在有人日夜看着他,只要有一点小变故就会立即通知你师兄师姐,绝对不会出乱子。大概还有几日才能出关。如果你想,现在去看看他。”
柳轻绮连演都不演了,立即道:“不用、不用了,谢谢师兄。我就是这一月在外心烦意乱,总觉得要出事,既然有诸位师兄师姐看顾着,那我也放心了。”
魏涯山道:“真不去?”
“不去了,”柳轻绮摇摇头,“反正他就快出关了,我便不去打扰他。只不过等他出关的时候还请师兄告诉我一声,我提前去迎他。”
所有的事情既然已经交代完,柳轻绮与叶云盏便告辞。他俩是看着魏涯山离开骁澜殿后才踏出的灵台门,好像叶云盏说的,“掌门师兄年纪大了,要当心身体”,虽然此话会让魏涯山毫不犹豫地踹他一脚,但也不无道理。此时已过子时,振鹭山上安静而无声,灯火俱灭,唯听到几声遥远鹤鸣。在这夜晚寂静中,两人的声音也不由自主放轻,从那吵吵嚷嚷的尘世一时回到这样的出世之所,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两人最终在观微门与东山门的交叉处分别。叶云盏两只手抵在脑后,打了个哈欠,瞥他一眼,问道:“你真不去看看?”
柳轻绮含笑摇摇头:“不去了。你也知道,我去了,他心就不静。这事儿对他太重要,我不去耽误他。”
叶云盏撇撇嘴:“依我看,你去了对他来说才重要。这小子天天牛皮糖似的黏你身上,乍一下一月不见,不得疯了。之前我俩去宝乾湖,不过到三日,他看起来就有点魂不守舍的了。真别高估他,师兄。这人脆得跟块薄饼一样。”
“那更不能去了,”柳轻绮笑了,“我一去,他就变成烤饼。外酥里嫩,更是一碰就碎,岂不更危险。”
两人在岔路口分手,随之各回各家,各睡各觉。在目送叶云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柳轻绮的肩膀才垮了下来,一股厚重的疲惫骤然席卷了全身。他在路上还没有感到这种倦怠,反而有一种精神力十足的假象,回到家后,真正的感觉才冲破牢笼,霎时包裹了他。
柳轻绮双腿发软,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回庭影居。观微门内悄无声息,空无一人。他知道若是他不在观微门,这几个崽子必然没那么规矩,肯定得挑灯夜读各种各样的消遣话本,还美其名曰“为未来做准备”,其认真劲儿比上课的时候可强了不知道多少。如今各屋老老实实安安静静,估计就是都睡了,柳轻绮感到十分欣慰,又在庭影居外观察了一阵,确定这几个兔崽子没有在他的屋子里打牌之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从那唯有稀疏灯光的小路走来,乍一进屋也是伸手不见五指。柳轻绮背靠着门,任由那疲惫感一层层冲刷着全身,巨大的虚无感让他几乎走不动路。他抬手按着眉心,用力揉了两下,靠在门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将魏涯山的外袍取下来挂在一侧,抬手解了几颗扣子松气,随后拖着步子走到榻边,一头栽了下去。
可入怀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松软床铺,而是一个硬邦邦的、鼓起来的东西。柳轻绮吓了一跳,立即撑起身,才见被子隆起一块。而在他身下,一只手掀开被子,露出下面一人来,靠在床头,尽管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