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嫁给柳一枕的徒弟,外加你后来又遭了那样的罪……他更不敢了。”
许烟苍此人,也许是因为没有儿女之情,又或者始终因为心中有愧,柳轻绮很少跟人提过。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也许也就一个柳泽槐,一个方濯,旁的人要么只略听一二,要么连听都没听过。他略略瞪了瞪眼睛,心里一知半解,但看柳轻绮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也不敢多说。
而柳泽槐也没有顾及他这个算不得太知情的人是否会因这几句话胡思乱想。一道伤疤,不仅横亘在柳轻绮的心上,同样也会让他想起来便夜夜无眠。他的手放到桌上,像虚虚握着什么,可掌心什么也没有。只有声音骤然下沉,掺着点释然,有如敝旧时光。
“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她父亲会是这样的人。为了所谓的长生谎言,甚至不惜献祭自己的女儿……而我没娶她,你也没娶她,因为有他这样的父亲,没人能救得了她……”
柳泽槐抬起眼来。
“因为她的生辰与那所谓的燕家女完全一致,你知道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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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可能包括叶云盏在内,都不明白为什么这“燕家女”在此前分毫不显,却在柳轻绮终于得知此人存在后突然到处都是。她似是无处不在,连一个似乎完全都不能与她扯上关系的女子都能在自己身边发现她的身影。燕梦缘,一个原来没有名字的人,却在此刻突然拥有了她的人格,展现了她的身份。他依旧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却已因此跨越千山迢递,以至某处不为人知的所在。
对于柳泽槐来说,关于许烟苍的许多事情,也许他接受起来要比其他人更加困难得多。再怎么样,两家数年交好,他与这大小姐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只不过当时年轻气盛,又觉婚娶之事不能将就,所以也从来没有过和这青梅竹马结亲的打算。只是不想,他当年不愿被人摆布,却酿至如今大祸,但事实上,若让他自己想一想当年若是真的与许家结了连理,到今日回望,也许也会后悔。
没有别的原因,也实在是没办法:没有儿女之情总不能硬生生牵出来一段爱恋,此生若只能做朋友,便不可能强行使之成为一对爱侣。更何况许烟苍喜欢的也不是他,强行贴合最终导致结局也不会比想象中好多少……唯一能成行的不过就是柳家看在许家的面子上好好待她。可她这样的人,从来一意孤行不愿意为身外之物而妥协,又怎么会忍受得了这样封闭而亦步亦趋的日子?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放在柳泽槐面前的都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听从安排,一条是助她抗争,只是过去数年,他依旧悲哀地发现这两条路没有一条通往好的结局。他以前虽然也不是什么善茬,但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也是让他仁善行事。父母塑他心性,天山剑派磨其心魔,这么多年过去了,早些年的气盛早便在“惊鲵堂主”这个身份中悄悄地隐藏入暗角,也比任何人都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他该怎么做、又该做什么,他完全不需要别人的指点,只需一思、一想便可知悉,凡事完成得滴水不漏,人人赞不绝口。
只是……
柳轻绮与他相熟,说不用他大张旗鼓地来迎接,他也就应了。好友就是这样,千里迢迢而来也不必对坐相陪,柳轻绮说要自己走走,他也不必跟在身侧,目送着他回了自己厢房,站在庭院中,抬眼望见阳光自肩头洒落,才倏忽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他苦笑一声,终于发现,尽管两人天各一方,一年到头可能都很难见着一次面,或许也有旧可诉,但时至今日,却已经没有了叙旧的心。
上一次他来,拖着个奄奄一息的人,浑身是血,不在乱世却又仿佛身处乱世。百口莫辩,仅凭一颗心奔驰行走,至今尚未逃出深渊。
如今再来,却又是为了当年旧事,为了已经不在人世的灵魂,几乎放下了现今的一切。十年前的故事从未过去,仅仅只是时光流逝,可故旧依旧残存在心头,永远也不可能消磨殆尽。
他不想去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始至终,两个人都被牢牢困在十年前的牢笼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