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像一根刺,伴着她的手指狠狠刺入燕应叹的血肉中,“哥,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嫁给他,我知道了哥,我知道……但你不该不救我,你不该不救我,哥你为什么不救我,我好冷,我日日等着你把我带走,你为什么不救我……”
“阿缘,你别说话,你先别说话,哥哥救你,哥哥怎么不救你……但是你别说话,好好调息,我马上叫大夫,阿缘……”
燕应叹捧着她的脸,平素总是运筹帷幄的人却在此时展现出一种几乎从未出现在他身上过般的惶恐,手指也跟着一起颤抖,去抹她嘴角的血,落在指尖却烫如火焰,让他浑身上下都处于一种被灼烧般的空洞之中。他分外痛苦,这痛苦袭击了他的五脏,催着心口往外挖出一口又一口的血,可吐出来的血也仿佛含着火。这深入肺腑的痛苦令他抬起头来,感觉到胸口都好似被掏空,一只手伸入胸腔捏紧他的心脏,喷出来的尽是着着火的沸腾的血液。
阿缘的手摸在他的脸上,颤颤巍巍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分明殿内一派清朗,却在此刻也仿佛处于大雨之中,他能听到殿外雷鸣不歇,但却有一瞬他分不清那是大雨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心跳。燕应叹抓紧她的手腕,却不能制止她向下滑落的趋势,阿缘伤可入骨,从大雨中一路跑来,血已将流尽了。
燕应叹捞着她,与她一同摔倒在地上,只感觉掌中有如重千钧。他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掏空,阿缘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肩膀,血与雨混杂在一起成了一块瓷片,将他的骨头都仿佛捅穿。那眼睛里有哀伤、有愤恨,还有着那满眼的近乎怨毒的绝望,好似令他被一柄短剑刺中,肩膀一耸,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脑中唯有两个字在这满腔的痛楚之中尖锐跳出:
柳凛!
风雨剑落入手中之际,一股强大的魔息骤然席卷了全身,令他额头剧痛不止,双眼一睁,猛地醒了过来。面前依旧是熟悉的大殿,深夜的魔教总坛沉睡在寂静之中,没有半分声响。没有大雨,没有阿缘,自然也没有人死。他在一场梦中回到了另一场梦里,命运不曾给过些许垂怜,让他再看一看已经故去的人。
燕应叹慢慢起身的时候感觉到胸口闷涨、头痛欲裂,这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场梦魇,或者说是,功力反噬。他以“造梦”而为此生之最得意,而今日终被反噬。在一阵如钻心般的疼痛中,他摸摸眼角下,果不其然摸到一手的温热黏腻,却顺手往旁边一挥,不多看一眼,只抬手轻轻扶住腰间,在一块木牌上轻轻摩挲。
抬眼望门外,黑云似墨,影不透光,天地沉在一片黑暗之中。这无情的夜晚与梦境像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牵引着他的视线望向那遥不可及的远方。在天际尽头看不见任何人影,却依旧让他在这一片混沌中仿佛看到了过往旧事,但心头却沉闷而钝钝,除却久坐而产生的轻微窒息感,没有其他的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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