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恨你,你也不恨我,咱们找机会逃出云城,还能医好你身上的伤。不好吗?”
“我不要医好它。”
“别这样。”
“要这样。”玉柳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她的肩膀,沉默半晌后,突然咬牙切齿,又带了些哭腔。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辈子本就是什么也没有的。没有父母,没有亲缘,没有知心人,只有这张脸和这副躯壳。现在它们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活着,”洛笙把她往上托了托,“什么都有了,什么都知道了,那便什么都看透了,也没有必要活着了。”
玉柳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又没有看透呢?”
“若是看透,便不会这么说了。人由生到死,本便是什么都不会有的。”
玉柳被烧伤,连带着脸上也有废墟伤痕,看着也可怜。就算是要养,也要细细养许久,才能回到原来那种风华正茂的样子。玉柳这人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幸运,从来就有人托着、捧着,也曾险些被一大户人家赎走,但因为家中上下都不同意而作罢。最重要的是,她自始至终没生什么病,这在楼中也算一传奇。
洛笙曾经为她读过书而崇拜她,但后来又因两人间的矛盾而避而远之。现在倒是重整旗鼓,从未有如此亲密过。几人虽都在云城生活,但少出赏翠楼,对云城内部竟然都不如何熟悉。洛笙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焦头烂额间仿佛听到车驰马走之声。
旁边那姑娘惨白着脸:“姐姐,他们好像追上来了……”
洛笙一咽唾沫。随即肩上一紧,玉柳紧紧攥住她的衣衫,突然有两滴眼泪砸到了她的后颈。
“洛笙,”她梦呓般喃喃着,又哭又笑,“你已经足够幸运了,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洛笙知道她们一定会被堵住的。不过到底她还是有点悲哀,想不到为什么自己明明在云城生活了十几年,却依旧不知这些大街小巷到底通往哪里。她的人生在赏翠楼,这一辈子似乎也在赏翠楼,独立于云城之外,丝毫不给任何观望世界的空间。她只感觉到脸上往下滴着什么,是汗或者是玉柳的眼泪。眼前出现一层又一层的人潮,山海似的屹立在面前,而在那全副武装的卫兵首领旁边,秦三姐和她的丈夫站在那,还好声好气地和他恳求:
“军爷,本来一切顺利,但突然杀出这丫头来……她我也认识,都是从我手下出来的,结果忘恩负义回来报复,咱们也是没办法……”
她絮絮地说着,丈夫便在一边赔笑,两人卑躬屈膝,此等状况竟也叫洛笙多看两眼。放在以前,哪有她秦三姐这么卑微的时候?虽然说来不好听,但赏翠楼也能算得上是一城的风月招牌,若有陌生者来到云城,定会被这满街的脂粉香气吸引到这里来,她赚得盆满钵满,又扼着这风月场所的命脉,谁敢给她脸色看?
从有记忆开始,秦三姐就一直是高傲泼辣、趾高气昂的。仿佛她天生就是这样,仿佛她也从未过过那在青石砖瓦间讨生活的日子。她身上的裙子沾了灰烬,看上去也狼狈,旁边的丈夫更是头发乱糟糟的,趁她说话的时候,转头狠狠瞪了洛笙一眼。
那首领听了她的话,半信半疑,不敢贸然动手,只说:“既然你与她相识,那可知她底细?”
“那是自然。”秦三姐赔笑着将三年前的事情同他讲了一通。只不过有许多细节她也不知道,难免便添油加醋的。特别是听到那女侠的时候,首领明显瑟缩了一下,看向洛笙的眼神也略有不同,半天后才说:
“既如此,若她当真是修真界某派仙姑,我们便不能轻举妄动了,先将她带回城主府再说。”
秦三姐一听,有点急了:“为何?人就在这里,方才还杀了两三个军爷,带回城主府,只怕会威胁到城主大人。”
放眼望这云城,除了少数当真一生一世一双人、绝无半分越轨之心的,谁不曾来此狎妓?这士兵首领虽然年轻,但也没少受过秦三姐的眷顾,对她说话也算是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