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了解如此道理后,方濯便已经不会再用振鹭山与飞乌山那几百年前的微妙关系来左右自己的抉择。他信魏涯山,且不可能再有不信他的法子,毕竟这其中没说出来的缘由尚有一层,而他也无比清楚。
他再单纯,也不会天真到认为沈长梦真的不敢在振鹭山动手。能来振鹭山,也算是沈长梦给魏涯山的一个面子,可这毕竟涉及到十年前沈家的灭门之痛,沈长梦又怎会甘心空着手来又空着手走?
魏涯山说要先下手为强,其实就是要以此来让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飞乌山身上。诸门来此,也未必是完全为了帮白华门,更多的是为了在振鹭山和白华门之间选一头。一个是曾经的老大,一个是近十年当之无愧的龙头,新人代旧人向来是人世规律,寻求一个更值当的立场,又不至于“背叛”修真界,何乐而不为?
白华门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别看它现在看起来好像很安静,其实背地里究竟在谋划什么,方濯就算无法具体知道,也能猜出大概。
他命中该有此劫,乃至于就在现在,也许就是他年轻的生命于生死之上终将发生剧烈转折的时刻。
于是魏涯山便要扭转众人的目光,将众矢之的硬生生安在飞乌山身上。要知道,至少目前少有人知道他的状况,对于他现在的认识,大部分还停留在“可能与白华门有私仇”这么个层面上。毕竟白华门被灭门,他们只能聊作同情,而无法感同身受,自然也就谈不上多么上心。可若飞乌山真的勾结了魔教,那这事儿就大了,一个没证据的方濯对上一个有证据的“勾结魔教”的门派,众人的关注点都会集中到哪里,也不必多说。
围飞乌山而救他方濯,魏涯山用一手流氓剑法,也算是得心应手。但问题是台下坐着的别的门派的大部分都是高手,就算是功力并无法排在前列的,多少也有两把刷子,不然不会跟着前来。这就导致方濯若是放水,他们直接就可以看出来,而“失手”更是无从谈得。
故而魏涯山并没有要求方濯在同外门弟子对战时行此计谋,而是为他安排了一位内门弟子。
听到这儿,方濯已经觉得有点不对了。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即将听到什么并不愿意听到的名字,某种奇异的直觉倏地击中了他,让他分明挺得笔直的脊背又不由地要有些往下弯曲的趋势,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指甲深刻进伐檀剑鞘上的花纹里,可他自己却聚精会神,乃至于分毫不觉。
“……外门弟子与你实力到底相差过大,若是由此‘失手’,太假。”魏涯山说道,“所以,便需要找一个与你实力相差无几、真正可以和你打到有来有回的内门弟子,并且是此前较少在诸门面前出现过、无法被人认出他为何人的内门弟子。”
魏涯山思忖片刻,却突然一笑。这笑容与以往有些不同,与之对上时,方濯分明没有从中读出敌意,却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思来想去,我觉得唯有一人合适,他便是——”
“所以到底为什么是喻啸歌?师叔到底是想让他把我打死,还是想让我把他打死?”
方濯唉声叹气,垂头丧气。他一只手抱着剑,另一只手便团成拳头打自己的太阳穴,好像要把自己从这荒谬的梦境里打醒。叶云盏还在忧心忡忡,但看他如此苦大仇深的样子,也忍不住一乐,笑道:
“那当然还是啸歌更合适。与你实力相差无几,也就只能从与你当时入门前后相差不几年的那几人里选。清霁和鸣妤都曾在英雄擂上露过面,安之武器特殊,不好在众人面前展现,你的师弟师妹与你走得太近,在外难免被人捉住,符合掌门师兄要求的,不就一个喻啸歌?”
“可他也参加了云城围猎啊。”
“拜托,那么多人都在围猎场上,他一个无名弟子,谁能在万众之中一眼就记住他的脸?”叶云盏嗤笑一声,不过很快,他就对本来便很好奇的事产生了更为深重的求知欲,“哎,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上回在倾天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听说你在那发了一通特别吓人的火,连解淮都敢顶,据说就是为了啸歌。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