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好呢。”
方濯目光移下,看到他藏在衣袖中的手有些微微的起伏。他默不作声地移开眼神,只将手放了上去,果不其然,柳轻绮浑身一僵,却并没遏制住手抖。他别了脸,不敢去看方濯的眼睛,只用手遮了遮眉峰,欲盖弥彰地叹了口气。
“理解理解吧,我此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突然发觉了他的真面目,想要消解也无从下手。”
方濯低声道:“其实,你是有着观微剑法的吧。”
“我没有,他没教我,”柳轻绮摇摇头,“不过他临终前曾说,他这辈子罪孽滔天,唯一能做补偿的,就是把观微剑法传给我。不过给我的却不是剑谱,而是他的一身灵力。我得了他的灵力之后,就可以自如操控观微剑,同样也就可以……用观微剑意来救你。”
“如果有人要问观微剑谱在哪里,我便只能这样告诉他——站在你面前的,就是那一本《观微剑谱》。”
柳轻绮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着挺轻松,其实眉宇间一团郁结久久不去。过不了多久,他就说自己累了,想多睡一会儿。方濯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坐在榻边,抵着眉心思考了很久,终于慢慢地说:
“此事我必然不甘心。就算搭上一条命,我也要搞清楚当年真相。”
“别动不动就搭上命,”方濯笑道,“这条命要是真能随手送人,你让我怎么办?”
柳轻绮说:“你要,我也给你。”
两人目光撞到一起。方濯只看了他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将眼神转走,让他安心睡觉。随后他便走出房间,倚靠在栏杆上,看着街道一片来往人流。阳光波及四野,人影斑驳中回荡着岁月深深的响声。
命运迈开了步伐,走入每个转瞬即逝的时间的暗角,大街人来人往,熙攘不绝,每个人都在高喝,每个人都在沉默。分明无人在意他正倚危楼,可却又好像所有的目光都凝结在他身上,漩涡的正中心安静得有如城外荒郊,天上开了一只巨大的豁口,命运的眼睛探出边角,遮了一瞬阴云,默不作声地注视他。
方濯的脑中展开一副书卷:沈长笠的日志,其中在他抄录时刻意阅读记录的部分正在脑中徐徐铺陈。一场大战一旦要爆发,便往往会在十几年前便开始埋下涌动的暗流。
沈长笠的日志掺杂着二十五年的江涛,秘密并非身处深海牢笼,而在岸边甚至就能一指点明。大战前夕,风雨如晦,所有的导火索都成为混杂在硝烟中的隐喻,每个身处红尘中的人都无法看清。
唯一的裂口便是当年在一切都未有端倪时的人的记忆,在这些或是无意落下或是已然隐隐有些预感的文字中窥得二十五年前的时代全貌,从字里行间的短促记载以及一笔带过的风烟中,才能顺之摸清现已深入坟墓的微妙暗潮。
柳凛,一个这样的人,突然地就出现在沈长笠的日志中。没有前因,没有后果。目的是请走灵草去救他的孩子。一个孩子,灵魔混血,不救就可能没命,可他后来却突然发疯,一剑杀了他的妻子,并且从此便无音讯。
沈长笠在日志中记载的版本是,长老们告诉他,压根就没有这个孩子。
可如果是他们撒谎了呢?毕竟当时沈长笠因事并没有跟随,如果是这些白华门的长老在某时某刻不小心出言不逊冒犯了柳凛,或是柳凛做了什么事让长老们不悦,两人针对灵草一事并没有谈拢,导致双方大打出手,导致长老们在回到白华门后刻意抹黑了柳凛,告诉了沈长笠错误的情境呢?
确然不能怪方濯这么想。柳凛姓柳,并且出现得太突然,沈长笠也不知道他最后究竟是何结局,且还杀了白华门两位长老,说明他已与白华门结下了仇恨。因此灵草才使得他妻离子散,也因为白华门才让他的妻子惨死,如果他还活着,便很有可能会和白华门寻仇的。
那么,柳凛身上便多了这样几个标签:散修,实力高强,死了妻子,还有个未知的孩子不知是否活着,和魔教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与白华门有仇。
姓柳。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