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报复(4 / 5)

的蛇耀武扬威地游出来,一跨进夜色里,就猛地撒了气。

他心跳如鼓,跟唐云意在路口分了手,独身往演武场走去,风吹在身上,一半像柳枝拂面,一半像小刀剌。

他还是害怕。

方濯被通知可以结束思过、离开寻风崖的时候就知道,柳轻绮肯定在其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因为来通知的他的不是寻常弟子,而正是他师尊,柳轻绮。

唐云意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当他急迫往寻风崖赶的路上都发生了什么。思过室漆黑无光,恍若深不见底,每走一步都要多加丈量。人在彻底的黑暗中总会疑神疑鬼,思过室中又不允许使用灵力,什么也看不见,方濯便也只能面壁而坐,忍受着一分一秒时光流逝,在全然不知现在究竟何时的情况下,努力静心打坐,尽管无法调动灵力,也尝试着清心。

但到底焦灼。洞内无人无光,五感仿佛被封了四感,他目不能视,便只能触摸着墙壁,简单地挪动两步。思过室作为弟子最高一层惩罚的原因正在于此——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空荡荡地只有一人,安静无极,除了自己的呼吸什么也听不见。睁眼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说话无人回应,若只枯坐一个时辰,便极有可能被逼得心神烦躁、诀念波动。

打坐和睡眠可以消耗部分时间,但却并不是长久之计。一次两次还好,可人之所以需要阳光,一定程度上便是需要以光来确定自己尚活在世上。闭眼与睁眼毫无差别,梦境和现实一时都难以区分,黑暗与黑暗交汇,仿佛一只虫困于蛹中,永藏地底,不知日月起伏、时光流动。

被困于黑暗太久的人就是这么疯的。他们永远不知道黑夜里究竟有什么在等候。在太长久的寂静后,哪怕只是鞋底落地的声音也会令人毛骨悚然,宛如窥得即将炸裂的火焰的身形。一个恐惧的颤抖的呼吸也激起千层波浪,像踏入一条玻璃似的河流。手指好似被利刃舔舐,那是幻想出来的风。眉头轻轻一跳都好像被烈阳晒出皱纹,眼睛闭得久了再睁开,便会在明知无人触碰的情况下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的疼。

这就是长久的孤独的、与世隔绝的力量。一种无声的审问,一种精神恐怖。

但好在魏涯山并没打算真的让他在这里深埋土中。方濯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出来后他明白了不过只过了四个时辰,但他自己感觉已经有一天了——听到了脚步的声音。这不是幻觉。黑暗里一个人走来,握住了他的手。随即一点火光明亮,轻轻刺了一下他的眼睛,他下意识闭上,但再睁开时,就看到柳轻绮蹲在面前。

彼时他面色憔悴、衣衫褶皱吗?他不知道。因为这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漆黑的瞳仁与昏黑背景几乎融为一体,但他慢慢抬起手,帮方濯拨了拨额发,随即他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像漫长的遥远絮语。

“死孩子。”

方濯被他骂了,脸却一扬。一股欣喜涌入胸膛中,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塞满。

但现在这种感觉却有所不同。当时在寻风崖上,柳轻绮只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一步,让他自己回去,方濯才如此春风得意,还能给唐云意一下。这回热血沉了下来,除却那狂热的喜悦外,有更多的东西充入脑中,纠结到最后,就成了担忧。

方濯满怀揣着不安。他去找魏涯山前倒是也有千般思虑,最后正如魏涯山所说,他认为自己应当去坦白。柳一枕已经死了,否则现在这个大发雷霆的就应该是“师父”。魏涯山作为兄长,他应当了解,并且有惩戒他的权力。

无论怎样,他都认了。但他就是想通过魏涯山告诉柳轻绮,他是真心的,绝对不是逢场作戏。

但凡他有着半分其他的心思,甚至将来可能会做出任何对柳轻绮不利的事,他都可以以此作为证据,任由魏涯山一剑捅死他。

方濯不去想别的什么事。他年轻的热情足以让他只为了一件事而倾注全部。他加快了脚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柳轻绮会让他来演武场,但是既然他说了,他就来。方濯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向他解释清楚自己的动机,将一切怀疑都扼杀在摇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