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他面无表情,神色也空洞,只像是确定手中的人确实是他的目标一样,目光钉在柳轻绮的脸上,眼瞳却半天不眨一下,不像是认真,而像是被定格在原地。
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他这回倒是灵敏了,当即抬头,手臂肌肉暴起,横刀就要压下,眼前却闪过一道金光,还没来得及抬头追随,眉间就猛地多出一只血洞,那道金光穿透了他的眉心,在瞬间凝成了剑的模样,却又转瞬即逝。
匕首当啷一声掉到地上,柳轻绮当即回头,却只看到被钉在墙上的一具徒弟的尸身。
魏涯山袍袖微起,虽然没有动作,手中却凭空多了一把剑。云婳婉与叶云盏皆骇然,可突然也了然。魏涯山缓步上前,抓起方濯的手腕看了一眼,随即随意丢下,平静地说:
“造得极好的一具空壳。几乎连灵息都能模仿得以假乱真,说明期间没有经过他人手。”
“空壳?”
在魏涯山出手的瞬间云婳婉便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可却不妨碍她依旧皱着眉毛,虽放了剑却不减警惕:“我说怎么又突然……可这也是花叶塑身?怎么突然就如此真实了?”
“他是被冲上岸的,”叶云盏道,“这么说,方濯岂不是还没有上岸?”
魏涯山正欲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柳轻绮走到榻边,顺着“方濯”的侧脸摸了一圈,神色有些奇异。他慢慢地说:“这不是燕应叹的花叶塑身,而是秋无夜的。”
“秋无夜?”云婳婉一怔,“可他不是已经……”
“他人是死了,可不代表灵魂也消亡,”柳轻绮拉起方濯的手,又顺着手腕摸了一层,沉思片刻,才说道,“这个世界上,对我能称得上‘恨’的,也就一个燕应叹,一个秋无夜。燕应叹既然有能从各大高手的围困下逃脱的能力,自然也应当能在我师尊剑下保住秋无夜的残魂。更何况——”
他皱起眉,想到了那个“阿缘”。那即一介鬼魂,没有肉身,应当也是一缕残魄。既然燕应叹有能让这个“阿缘”塑身的能力,秋无夜应当也能“活着”,只是形式不同,就好像围猎场一样,浑似有着肉身,但实则一切只是幻象,只有幻象里的人察觉不到自己已经死去,这倒也符合燕应叹自身。
只是……
柳轻绮掐了话头,也掐了脑子。他站起来,长出一口气,也没抬头,只说:“我再去河边找找他。”
“不会有事吧?”叶云盏很担心。
“应该不会有事,”柳轻绮淡淡道,“他还有用,燕应叹不会杀了他。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水底等着咱们去救呢……不过再晚一阵子,可能燕应叹自己就会出手。若是真叫燕应叹把他送上岸,让他知道了,怕是心里会膈应。还是快些先把他找到为好。”
云婳婉道:“他落水这事本就蹊跷,可这回又平白无故多一具空壳,燕应叹到底想干什么?”
魏涯山道:“他想干什么,若是咱们能知道,也就不至于当年与他打得头破血流。”他还算冷静,要柳轻绮先回客栈处理一下伤口,他们几个去河边看看就行。柳轻绮却回绝了他。只是在此刻,魏涯山一提,喉咙处的那道血痕才微微泛起痛来,刺着他的神经。柳轻绮按住伤口,感受到有细小的血珠顺着缝隙挤出,落在手上,便黏糊糊湿漉漉一片。他本不该这样如此,却在摸到血后,遏制不住自己,不着调地想:他这个师尊到底怎么当的,怎么净让徒弟威胁上自己?等把方濯找到,可得好好给他转转运。可脑中这样想着,心头却依旧仿佛塞着一块海绵似的,拥堵得不行。
他最后回头看看榻上的尸体,渐渐已有枯萎的迹象。“方濯”脸朝向一侧,昏昏然看不清。柳轻绮长叹一声,揉揉眉心,又感觉到一股无休无止的疲惫。他困倦地想道:“若你要杀,来杀就好了,何苦折腾。多玩这么些时日,是能活得更久些还是怎的?该死的怎么着都得死,没人稀罕陪你玩这些把戏。真是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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