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师尊!”方濯低声说,“张蓼来了,醒醒!”
柳轻绮紧闭着双眼,毫无反应。
方濯本来就因那碗红水紧张,见柳轻绮不吭气,心登时凉了一半。他以前没见过柳轻绮引魂,不知是个什么流程,但闻在水面波动后要唤醒他,但如今吃了个闭门羹,心下里更慌张。一急之下,他竟然抬手扣住柳轻绮的肩膀,晃了晃他,企图将他晃荡醒。但柳轻绮依旧不理他。他的手指捏着诀,手臂却明显失了力气,软软地垂在身侧,突然上半身一斜,整个人沉沉地朝着一侧砸去。方濯一把搂住他。
“师尊,师尊!”
他压着嗓音,声音却越来越高。再抬头看廖岑寒,这人站在桌边,紧张地盯着这头的方向,嘴里却道:“没人来写字——”
方濯只觉自己汗流了满身,后背几乎已完全浸湿。他头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接下来应当做什么,只能手足无措地接着柳轻绮,口中喃喃道:“别,别师尊,别……”
“再拍一次!”廖岑寒喊他。方濯晃晃脑袋,在廖岑寒的帮助下将柳轻绮扶正,运掌欲上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发抖。可分明那碗水已没有了任何的古怪,依旧清澈如初,他闭闭眼睛让自己冷静些许,一把握住了手腕,又强撑着松开。
廖岑寒道:“怎么回事?”
方濯只是摇头。他汗涔涔的,明明后背热气腾腾,可却浑身发冷。这个角度让他看不到柳轻绮的脸,不能知晓他究竟是否已经睁开眼睛,只能抬头向廖岑寒求助。廖岑寒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嘴唇都白了些许,扶着柳轻绮的肩膀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半晌,突然说:
“师兄,师尊睫毛动了!”
方濯立即起身,绕到前方,便见柳轻绮眼皮微颤,眉毛轻皱,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再看那两碗水,左边依旧颤动不止,右边又浮现了微微的血色,于二人眼下,似天边翻起的一层火烧云。这说明有死魂已经入室,而柳轻绮的魂魄正在遭受危机,只是不重,却始终未曾摆平。两人屏息凝神地观察着,想要帮忙却又束手无策。一边的纸上也没有任何动静。四周静得可怕,浑似没有活人。
廖岑寒等了一阵,又慌不择路跑到放着听雪的位置,将它拿得更远些。方濯始终盯着柳轻绮不动,亲眼看着他的眼皮不停震颤,眉头也也锁越紧,同时感到心如绞痛,几乎不能呼吸。这窒息感比廖岑寒方才那真真切切的一掌要更有实质感,方濯想要拿手拍一拍,却不敢,呆立在原地观察他的动静,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还能为他输送点灵力,虽然杯水车薪,但至少也是一点忙。
这样想着,他正要再回到柳轻绮背后,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几声急促的声响。
有人在敲门。
方濯迅速回头,便见廖岑寒已经两步冲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他还没来得及制止,又传来一声闷响,柳轻绮的身子剧烈晃动了一下,喉间咯咯响个不停,却也在此刻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像是雨水冲开天幕一个大洞。开口时声音依旧熟悉,却呆板得如夏夜潮湿的柴木。
“我叫张蓼……”他慢慢地说。
方濯眼睛睁大,登时如芒刺背。而与此同时,那敲门人已经掀开帘幕,踉跄着奔进屋内,伴随着一个女声激烈颤抖的尖叫,几乎冲破了他的耳膜:
“救救我!救救我!仙君,救我,救救我!”
正是花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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