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专心战局,无意识随口感叹罢了。
但裴顾知道,这人是在刻意不看他。
裴顾轻闭了下眼,终究是接了话:“或许已经来了。”
闻言,祝欲转头看过来,像是惊讶:“是吗,裴大哥,人在哪儿呢?”
裴顾瞥见他唇边藏不住的笑,再次选择视而不见,道:“敌暗你明,防不防得住,全看你自己了。”
“多谢裴大哥提醒。”
祝欲笑笑,脚下不动声色往裴顾的方向挪了挪,像是在寻求庇护,也像是拿人当挡箭牌。
裴顾垂着眸子,眸光从狭长眼缝瞥落,将他的小动作瞧得一清二楚,并不说话。
祝亭底子不错,虽说一对四胜算不大,但拖些时间并不难,祝欲盯着天边下沉的落日,等待远山吞没最后一丝余晖。
他手上紧紧捏着符,随时防范着有人偷袭,神经紧绷着,连眉眼都压成一条锋利的褶。
却在那余晖散尽的最后一瞬,他听见一声剑鸣,猛地转过头时,他叹了口气。
此刻,一柄长剑正不偏不倚横在昏睡的叶辛颈间。
“不战而胜乃上策,你比齐家……”祝欲看了眼还在同祝亭打得不可开交的那几人,“还有他们可聪明多了。你叫什么名字?”
“许一经。”
执剑的人看着他,没有一开口就是“区区罪仙后人”,倒是让祝欲有些惊讶。
祝欲解开腰间的布袋正准备扔过去,听见对面的人又道:“你把它打开。”
祝欲失笑。他忍不住想,他要是有人家这种防备心思,也不至于被偷家了。
布袋打开,春乞飞出,银白的身体被黄昏镀上一层橘红的亮色,它绕着祝欲飞了几圈,停在祝欲手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多谢你了,”祝欲收起灵符,“但那也是我的同伴,我得救他。”
春乞扇动几下翅膀,飞到许一经那边去了。
祝欲回头冲裴顾笑:“裴大哥,它果然是我们一开始遇到的那只吧。”
裴顾没有说话。
那边祝亭打着打着终于注意到这里的变故,急忙收了剑跑来,但许一经带着春乞几下就跃入林间,没了踪影。
见春乞易主,刚才打得起劲的四人拔腿就追,祝亭跟着追上去,被祝欲伸手拦住。
“时间已经到了,随他们去吧,你追上去也抢不回来。”
祝亭愤愤不平地瞪他,没什么好气道:“你不去仙州了?”
“嗯?”
祝欲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问法很怪。春乞没了他们四人都入不了仙州,怎么听这话倒像是只对他一个人有影响?
“你知不知道仙州的比试十年才有一次,错过这次你就要再等十年,十年!”祝亭气得不行,很像是要揍人。
祝欲不理解,但还是心平气和道:“我知道啊。”
“你知道个屁!”祝欲吼了一句,甩手去背叶辛了。
天色渐暗,林中各个小队都开始陆续返回徐家。
祝亭不知生的哪门子闷气,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倒是瞪了祝欲好几眼,祝欲想,祝亭应是怪他把春乞交出去。
不过他和祝亭没什么交情,比起祝亭生气的原因,他更想知道自己身边这位为什么也沉默不语。
等到祝亭闷头走远,祝欲才小心观察起裴顾的脸色:“裴大哥,你也在生我的气吗?”
裴顾转头:“?”
“我以为你在生气。”裴顾看着他道,“我没有帮你。”
“这有什么可气的?”祝欲笑了下,踢着脚下的石子往前走,“裴大哥,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帮我。”
“可你在赌。”裴顾说。
祝欲一愣,随即抬头冲他笑:“但我赌输了。”
他确实在赌。故意和裴顾站在一起,将裴顾当作挡箭牌,赌那暗箭射偏,殃及裴顾,裴顾就不得不连他一起护着,更赌裴顾心软,出手帮他。
但他全都赌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