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阳嗯了一声,没再多话。
气氛短暂沉默。
良久,他忽然问:“你小时候来过几次榆关郡?”
姜辞有些诧异他主动开口,随即点头道:“就一次。我爹来办差,我粘着他来的。”
姬阳垂下眼,指尖在桌面不自觉地摩挲着。
“你喜欢这里?”他语气平平,却让姜辞停了一下。
她想了想,说:“是啊,因为没机会再来,所以才记得清楚。小时候我喜欢这里的胡饼、喜欢集市、喜欢夜里风吹过瓦檐时的声音。”
姬阳轻声笑了一下,不是愉悦的那种笑,而是讥讽似的嗤笑。
“凉州的夜风,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东西。”
姜辞一怔,没有回话。
两人之间又安静下来。
很快,面端了上来。热气缭绕中,那股淡淡的鸡骨草香扑鼻而来,姜辞搅了搅碗中的面,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
“还是这个味道。”她低声感叹。
姬阳低头尝了一口,汤汁清淡,面条筋韧,却如嚼蜡。他心中一处冷硬之地在涌动,却被他压了下去。他只是默默吃着,像是在吞咽过去的旧影。
饭后,姜辞起身付了钱,店外日头偏西,街上多了些收摊的人声。
她轻声道:“今日劳你陪我走这一遭了。”
姬阳没有看她,只低声问:
“那你可知,这城里有多少人恨我入骨?”
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明白,今日他所有的冷淡与沉默,并非只是简单的厌烦,凉州对她而言是记忆,是依恋,是归属;而对他,是旧恨,是泥沼,是无处安放的羞辱。
姜辞却在此刻坦然的回答他:“究竟是你恨这里的人,还是这里的人恨你呢?”
姬阳一时语塞。
姜辞缓声开口,语气中透着认真:
“既然我父亲愿意把我嫁给你,便意味着凉州将来要仰仗你这位东阳大都督的威名。而凉州的百姓,也将成为你需要守护的子民。”
她看着他,目光清亮坚定,“我出嫁那一日,他们便不仅是凉州人,更是你姬阳肩头的责任。”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些许,却依旧诚挚:
“所以今日,你能否暂时放下成见,陪我好好走走,看看这座榆关郡?我只是想让你亲眼看看——这里的百姓,与东阳的百姓并无二致。他们也曾在战火中颠沛流离,也在泥泞中挣扎求生。”
姬阳缓缓转头看向她,目光中多了一分复杂,像是挣扎,又像是动摇。
他迈步走到她身侧,语气不再冷硬,也不再讥讽,
只是道:“既然你说要带我看看,那便走吧。”
街市夜色渐浓,天边最后一抹霞光隐入云层。姜辞领着姬阳在榆关郡街头缓步而行。
这里的烟火气与丰都截然不同,没有丰都的繁华喧闹,却自有一番温吞恬淡的韵味。行人三三两两,笑语盈盈,孩童追逐着纸鸢奔跑,炊烟升起的巷口飘来油炸豆腐的香气。
姬阳走在姜辞半步身后,目光静静扫过两侧店肆。他并未言语,却听得姜辞笑着道:“你看那边,那位卖糖人的老人,我小时候来时就看见过,不知道他怎么还在。”
两人走到街边一处摊位前,摊上摆着一排手工纸艺玩意儿。姜辞随手挑起一个机关灯笼,轻轻一拨,灯笼内部便缓缓旋转起来,纸面的花鸟图案随之展开,像是活了过来。
她一眼就相中了,递给姬阳:“你见过这个吗?”
姬阳接过,皱着眉看了半晌,却一时不知如何拨动机关。姜辞失笑,凑过去指了指底部的转轴:“这里轻轻一拨,它就会动。”
她话音刚落,手指已替他按上那处机关,动作自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掌心。姬阳指头一紧,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顿,却没有抽开。
灯笼旋转,纸面上的花鸟飞舞。姜辞望着灯影,眼底盈着笑意:“挺有趣的吧?”
“